茶碗蒸督導

蛋蛋的哀傷。

「就是，茶碗蒸啦！」

督生將他在機構裡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連帶也將櫃台人員和行督的圈圈叉叉說了出來：「佔用了二分之一時段怎麼算費用？」、「這到底是誰的鍋？」

「他們都沒想到當事人的需要，真的很過份，」督生幽幽地說。

「欸，對耶，好像只有你想到當事人的需求，也難怪你會認為他們是茶碗蒸。」

那天見到冰箱冷藏室有一顆雞蛋，剛巧我的鍋子裡清湯掛麵沒有什麼食材，便順手拿出那顆蛋往鍋子裡打。

我好像忘了前陣子所謂放到過期的巴西進口蛋爭議事件，也忘了那顆蛋放在冰箱裡多久了，但因為打蛋的速度太快，等到我聞到味道不對勁，意識到這是顆壞蛋時，這鍋清湯掛麵也就整個報銷了。

我沒有機靈拿起手機拍照，只想著趕快脫離這股臭味，先把鍋子裡的水濾乾，將剩下的食材全部倒進袋子裡準備丟掉。

如果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那麼一顆臭雞蛋壞了整鍋湯也就不意外。

蛋殼裡的蛋白或者是蛋黃，不管怎麼酸臭變質，只要不長蟲、蛋殼還是完整的，就不會有人知道它壞掉了。

諮商也像是這樣子，不論是物理上的空間，或者是約定的時間，都像是個蛋殼所圍起來的結界，只要不越線，就不會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奇妙的事情。

「好像只有你才能夠提供這個當事人所需要的關懷與協助，機構裡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當事人的需求，他們也給不出。」

「…」

「你認為這個當事人好需要被聽見、被理解，因此你雖然設了限制，最後你還是讓他延長時間，打算要好好的聽他說個段落；我猜你們的櫃檯和行督，心裡只想著會談室的使用率最大化，只考慮到要怎麼樣賺更多的錢，根本不管當事人的需要。」

「…」

「看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幫助到這位當事人的人，要是沒有你，恐怕這當事人就沒辦法活下去了。」

督生聽著聽著，臉色越來越不對。

「那你說，當事人真正的需求是什麼？」

想當然，督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身為新手有犯錯的空間，可以不知道可以不清楚，而他要做的只是誠實的面對自己。

那個出於本能、無法清楚設立界線的，當然是督生自己，同時，那也會是當事人的議題。

越了線碰觸到結界的，才有機會被覺察到；蛋殼也要破了才曉得裡面到底是新鮮的還是壞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