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我們》講述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在分隔美韓兩地且失聯已久後,再次重逢的故事。本片作為席琳宋的導演初作,展現其獨特的敘事風格與富含詩意的鏡頭語言,沒有戲劇化的對白、亦無蓄意打造的鏡頭感,以最為寡淡的方式,講述複雜又濃厚、人與人之間的「因緣」。
「猜看看,這三個人的關係是什麼?」以第三視角作為全片開端,揭開序幕並直點題,彷彿故事正如諾拉丈夫亞瑟說的一般:「青梅竹馬在二十年後重逢,發現他們彼此注定在一起,我會是故事中邪惡的白人丈夫,阻擋在兩人的命運中間⋯⋯這故事多好啊」,但本片卻絕非僅僅如此。
巧妙地設計女主與丈夫的作家工作,使本片層次更甚豐富,開頭的第三視角好似呼應於此,我們都想成為知曉自己人生全貌的第三者,正似想了解一個故事的全貌一般,奈何八千層的因緣環環相扣彼此緊纏,你我皆是局中人。
丈夫亞瑟想必是全片最令我不捨的。
是呀,多好的故事,分隔二十年的青梅竹馬發現彼此天生一對,全世界都期望男主角與女主角相許終生,亞瑟不願成為惡人,不阻止是他僅能給出的溫柔,他亦是願相信自己的妻子,卻還是自怨自己不是妻子命中註定的那人。
但許是因緣本就是如此,看似無緣實則有緣,亞瑟與諾拉看似無聊的故事,但一切的相遇與相知,是超越八千層的輪迴,成千上萬的線拉緊彼此,交織兩人的命運;看似有緣實則無緣,無緣的是要跨越13個小時的時差,才能站在彼此面前道聲好久不見。
我很喜歡電影中描繪諾拉與海聖兩人之間那似是而非的情感,與想靠近卻不得的距離感。彼此的距離忽遠又忽近,是相隔二十四年的重逢、也是橫跨13個小時的時差;更是在地鐵上,扶手桿上一個指頭的距離,是重逢後想靠近的心,畫面向後拉,扶手桿佇立在兩人之間,似是你我注定無法捅破、表明心意的窗戶紙。
視線相對好似時空凝結,數個年歲的分隔終於此刻交接,兩人之間那份微妙微俏的尷尬與曖昧衝出銀幕,換得觀眾一聲聲感嘆與揪心。
本片讓我想起《愛在日落巴黎時》,同是與舊時知己相逢,《愛在》重逢後兩人對維也納失約的辯解,是愛而不得的氣憤與思念;《Past Lives》重逢後則是相對無言的彼此諒解,是愛而不得的遺憾與錯過。
電影除了描繪三人關係外,也能從中看見女主諾拉的心境,年幼隨家移民至美國的她,懷著美國夢,如今已講得一口流利英語,嫁給了美國籍丈夫,也取得了綠卡得永居於此。童年玩伴海聖的出現,像是將她帶回往昔童真純粹的時光,沒有遠走高飛的夢想,只有在巷口間的嬉戲玩鬧;沒有異在他鄉的陌生,只有生疏卻依舊溫暖的母語;沒有文諾拉,而是變回了文娜英。在諾拉與丈夫亞瑟躺在床上時,亞瑟問道「現在是你移民時想像中的生活嗎?」一語道出諾拉內心的拉扯;在與海聖重逢後,他問著「如果你沒有離開首爾我們是不是會結婚呢?」更是加深了此意象:也許電影表面是在敘說諾拉與海聖重逢的愛情故事,卻也展現出現實生活中我們總會面對「如果當初」的百般無奈,理想與現實之間總像兩條平行線永不交集。
「如果你沒有離開首爾,我還會尋找你嗎?我們會在一起嗎、會分手嗎?會結婚嗎、會生小孩嗎?」
片名Past Lives取的極妙,前世今生,因緣相織,現實生活並非典型愛情故事,也許故事就該於此戞然而止,何為因緣,也許你是前世非今生之因,或是來世而非今生之緣,都罷。
片尾離別之時跳剪時空至幼時的岔路口,就好似是兩人前世因緣的最後一幕,你向左走,我則向右,故事本就該於此寫下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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