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議題所束縛的失衡——《小曉》影評

《小曉》的故事講述一位患有ADHD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小學五年級生小曉，與其母親薇芳、班導師保羅之間的關係。本片故事以過動症孩童為主軸，討論家庭關係、女性掙扎與教育問題，有著良好的議題設定亦深入刻畫人物關係，不過因其敘事選擇卻出現故事主軸失焦的問題，模糊地徘徊於「人物關係建立」與「教育議題」兩者之間。

本文不討論《小曉》這部作品在於「ADHD議題與呈現」上之問題，因為非專業亦非特教相關領域人士，議題部分我想大家各有想法，就不在此多做討論。

其實一直令我不解的是，故事為何設定主角為小曉，而母親薇芳是女配角，在金馬的提名之下我覺得自己的思考因為這個設定被限制了，包含小曉這部作品也被綑綁住了。

片名《小曉》，雖然整體而言故事也圍繞在小曉這個角色身上，但故事中卻沒有從小曉的角度看世界，我們都是從大人的角度去看小曉，她所有的情緒發洩與行為，背後的緣由是什麼？小曉為何要這麼做？她是如何看待這一切的？小曉的內心世界又是如何？對觀眾而言我們無從得知，但我認為導演其實有意要切入這部分，例如設定小曉喜愛大自然，卻僅僅讓觀眾看見這一點而已，沒有讓我們看見小曉為何而喜歡，又或是從大自然中看見了什麼？對比前陣子是枝裕和《怪物》一作，運用類羅生門方式看見故事的不同視角，也於電影最後一段描繪孩子們的心境與世界，打造廢棄電車成為充斥著怪物世界中的烏托邦。整體而言，本片在於主要角色小曉的建立上過於片面，沒有更深一層地讓觀眾看見角色的內心世界。

反觀母親薇芳，我認為她也應為故事的女主角，相較小曉這個角色，我們在作品中更明確地看見薇芳的心理狀態，即她作為「母親」與「女人」兩個雙重身分之間的掙扎。也因為她的掙扎，使得故事中三位角色之間的關係有著亦親密亦緊張的詭譎關係，我想張力最強的片段應為小曉綁著紫色緞帶與保羅老師搔癢玩鬧卻被薇芳撞見，後來在洗澡時母親試圖與小曉打鬧卻被拒，展現出薇芳對於情人和女兒之間兩方關係都想緊緊抓牢的心境，希望情人保羅愛著自己，也希望跟女兒小曉之間的關係能緩和。強烈又深刻地呈現出薇芳在於「女人」與「母親」兩角色之間的內心衝突，受困於不同關係的情感拉扯中。

呈上所述，本片更多聚焦於描繪小曉、薇芳、保羅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如開頭便以倒敘的方式，從一場游泳戲使觀眾揣測三人關係，再回到故事起點，看見三人認識彼此、建立關係的開端。這種敘事設計能吸引觀眾對故事的好奇與注意，亦為電影敘事常見手法（舉凡近期電影《人犬》、《怪物》、《之前的我們》都可見此手法）。但看回《小曉》，卻有些許美中不足之處。游泳這場戲作為本片重要的銜接點，理應為「描繪三人關係」的重要事件，卻因片中同時含有ADHD教育的社會議題，電影描繪小曉校園生活之片段佔比不少，使觀眾在於核心主旨注意力有些許的失焦，也因此讓這場本應貫穿、銜接全片的游泳戲之重要性降低，甚至略看不出其用意，稍顯突兀。「人物關係情感」與「教育議題」雙重主旨並非不可，但如何權衡比例亦是一大課題，我想這也是為何《小曉》令觀眾覺得對於教育議題的討論過於片面而感到不滿的原因之一。

整體而言，我很喜歡本片所建立的三人關係與母女情之描繪，雖強烈事件稍多導致些許觀影疲乏，撇除缺乏建立小曉內心世界觀點外，在於關係描繪上的事件設計的確引人入勝。美中不足之處，也許就是被議論紛紛的教育議題，雖為重要元素，但不幸地在片中的出現後使觀眾無法掌握住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