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語神性之國度 第一卷第二節 那些過往

——安內洛蕾視角

——故事開始前三千年至故事開始

一出地獄之火，就被姐姐帶到薦語宮殿，整日吃不下也睡不著，都是姐姐陪著我。

身體依然越來越差。

半個月後，琊柏回到我身邊，在不見陽光的寢殿寸步不離地照顧我，我的身體還是沒有起色。

侍女遞給琊柏一包紅色液體，看起來像黑莓汁。

琊柏扶起我，把“黑莓汁”扯開一個角，遞到我嘴邊。

我打了個寒顫，委屈地說：“冷。”

琊柏歎了口氣，遣退侍女，捏著“黑莓汁”的手收回去，含下一口液體，瞬間皺起眉頭。

過了會，琊柏的眉頭微微舒展，嘴對嘴把“黑莓汁”喂給我。

血的味道！

尖叫著“我不要血，我不要殺生”，我推開琊柏，他手上的整包血灑到被子上。

琊柏把我拉進懷裡，輕聲安慰：“傻瓜，你沒有殺生。這包血是公主讓大祭司去找其他生物買的，一個生物只用一點點，他們不會有危險的。”

琊柏的聲音像是蠱惑，又像是開解，

“我保證沒有殺生，也沒有強迫任何生物賣血。安內洛蕾，你需要血，不然好不起來。你還記不記得，跟我說過想生活在陽光下。有血，就可以。”

沒有殺生嗎？

但是我的身體，好像確實有了變化，體內燃燒過的地方仿佛都沒那麼痛了。

有兩顆牙齒長得更長，微微頂起我的嘴唇。

我摸了摸剛長出來的兩顆長牙，牙齒尖端劃破手指，又有了慢慢癒合的跡象。

琊柏並沒有驚訝，只是溫柔地摸著我的臉：

“吸血鬼第一次飲用血液，是會長出獠牙的。沒關係，這本來就是你身體一部分。”

記憶中，姐姐沒有長牙，到了薦語神性之國度才長出來，但是有個極其親近的女孩子，好像有過。

地獄有誰吸過血嗎？

童年的事，有很多都不是很記得了。

姐姐說，希望我永遠不會記起來。

但是眼前的一灘狼藉告訴我，西爾維亞和大祭司辛苦幫我準備的血袋，沒有了。

第二天一早，第二包血遞到琊柏手上。

第三天，送來的血袋變成溫溫的，我喝起來舒服了許多。

琊柏這樣陪著我，直到我的身體漸漸好起來。

三個月後，趁著傍晚不強的陽光，琊柏想帶我出去走走，看看這個國度的王城是什麼樣子。

站在薦語宮殿東正門前，傍晚的陽光從打開的正門斜射進來，落在我眼前的木質地面上。

我顫抖著伸出手融進陽光，溫暖卻沒有撕裂的灼痛感。

身後傳來琊柏如卸重負的聲音：“終於把你帶到了陽光下。我要護你趨著光行走，以防黑暗再降臨到你的身上。”

在我可以觸碰陽光的次日淩晨，琊柏早早起身。

這是他作為國王主持晨會的第一天。

琊柏出門後，我拉開整個寢殿的窗簾，讓清晨射進來的第一抹陽光沐浴在身上。

等了很久，才響起敲門聲，比之前都晚了許多。

侍女推開門，西爾維亞伸進來她的小腦袋：“王后嫂嫂，我可以進來嗎？”

西爾維亞是琊柏的親妹妹，比琊柏小一百三十歲。他們都在這個妖精管理的森林中有著最尊貴的身份。

與琊柏的水霧銀眼眸和透明耳尖不同，西爾維亞有著妖精標準的翠綠色眼眸，肉色的耳朵到上端耳尖的位置漸變成淡綠色，五官跟她哥哥一樣的小巧精緻。

栗子色小卷髮紮起高高的馬尾，別著淺棕色蝴蝶結。

妖精出生時是一棵樹，三百歲變成人類小孩模樣，卻長著與人不同的尖耳。

琊柏和西爾維亞曾經還只是樹的時候就長在彼此身側，一起迎著陽光，喝著雨露，在地底下盤根錯節打腳仗。

那時候的琊柏，總是讓著西爾維亞。

就算是變成人形後一千年的時光，琊柏都一直像西爾維亞的保護傘，全心呵護著她。

剛到國度時我和西爾維亞打了個照面，卻沒有精神好好和她聊聊。

我笑著對西爾維亞點點頭，接過她手裡的血袋；雖然這次還是冷的，我依然小聲說：“謝謝公主。”

“不用不用，”西爾維亞搖著她的小腦袋，“嫂嫂叫我西爾維亞就好啦。嫂嫂之前虛弱的樣子，哥哥很心疼，我也很擔心。看到嫂嫂好起來，我就放心了。”

我一邊喝血，一邊看她在寢殿裡轉圈圈，小嘴還嘰嘰喳喳個不停：

“嫂嫂，你的到來讓我很開心，因為把哥哥帶回來了。我們已經一千多年沒見了。父親母親不在了，我以為我就剩下哥哥，沒想到還會多一個嫂嫂。”

有那麼一刻，她的聲音有種不同於外表的清冷：

“這個宮殿，終於不冷清了。嫂嫂，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也會像哥哥一樣陪著你的。”

她還沒多大，就經歷了這麼多。

儘管她不知道，造成這個國度一切悲劇的吸血鬼，是我的父親。

我停下喝血的動作，帶著歉意回她的話：“我以後也會陪著你的，西爾維亞。”

聽我喊她的名字，西爾維亞開心地轉到我面前：

“嫂嫂嫂嫂，好喝嗎？”

她的笑容就像她的聲音一樣柔軟，

“我們妖精吃草木汁液，都經常會換不同的植物。我有跟颯格說，讓他每天去跟不同的生物買血，也幫嫂嫂換口味。今天這個是矮人的血，嫂嫂喜歡不？喜歡的話，下次我們還買。”

我笑著點點頭：“喜歡。其實你們不用花那麼多心思，我沒有喝過很多血分不太出來。也不用每次幫我暖血，還得麻煩你們使用魔法。我可以喝冷的。”

“不能用魔法暖血，”

西爾維亞搖頭晃腦地解釋，

“加熱過的血很容易壞掉，嫂嫂喝了肯定會不舒服的，只能低溫保存。只不過之前我聽侍女說，嫂嫂怕冷，所以我們都是一早去買，希望能幫嫂嫂抵禦一天的陽光。”

說著說著，西爾維亞的聲音顯露出歉意，

“今天哥哥第一次主持晨會，我和颯格好奇就跑去看，所以血冷了。嫂嫂你不要生氣。”

我看看手中的血袋，有些遲疑：“每天早上去買？你們不用……”

西爾維亞著急地跑到我面前，打斷我的話：“嫂嫂，你知道你之前的身體有多虛弱嗎？我和颯格沒關係的，看著你好起來我們就放心了。我保證，以後都不讓嫂嫂喝冷的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拉起西爾維亞的手，冰冰涼涼的觸感傳過來。

西爾維亞低頭愣了一下，又抬頭看著我委屈地說：“我……我不想叫你嫂嫂了。”

我沒明白她的意思。

想著可能是我的行為讓她不開心，於是急忙鬆開手。

西爾維亞突然抱住我，帶著微微哭腔問：“我想叫你姐姐……可不可以？”

我把血袋拿開了些，以防弄髒西爾維亞的裙子，另一隻手輕拍她的背。

西爾維亞很快恢復了開心，拉起我的手，繼續在屋裡轉圈圈；我緊緊攥著血袋，怕一不小心灑滿地。

琊柏回來打開門，西爾維亞笑著從他身邊跑過去，出了寢殿。

只不過在門關起來前，她又伸頭進來喊了一句：“姐姐，我明天再來陪你。”

“姐姐？”

琊柏疑惑地看看門口的西爾維亞，又看回我。

我笑著什麼都沒說。

隔天早上，琊柏準備出門時，西爾維亞已經等在門口。

她身後還站著一個女孩，從頭髮到身體甚至眼眸清一色的燦爛炫金，隔著一段距離，我也覺得她看得見的四肢外，還有很多看不見的觸手。

琊柏稱呼那個金色的美女“神殿守護者”。

西爾維亞開心地領著神殿守護者進入寢殿，大聲為我們介紹：“姐姐，這位是魔族的奧瑞莉婭，五行之金。奧瑞莉婭，王后從此就是我們的姐姐。”

奧瑞莉婭一直站著，不動不笑也不說話。

再過了一段時間，琊柏設立中心血庫，讓我蓄養生物，也接納不喜戰爭愛好和平沒有殺過生的吸血鬼。

我和姐姐終於可以直面陽光。

再後來，西爾維亞把星見的能力轉給姐姐，從占卜塔搬回了薦語宮殿。

姐姐則搬去了占卜塔旁的樹屋。

這棟樹屋的特別之處，在於沒有實際的頂，因為魔法加持所以風雨不侵。

姐姐說她喜歡仰望天空，回憶童年在天堂自由成長，哪怕不用吸血也可以迎面陽光的日子。

她想我時，總會從這扇窗看向薦語宮殿。

後來的三千年，她想著想著，我就會出現在她身後。

現在，她們都還在我身邊。

和琊柏一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無法割捨的部分。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