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裡的花朵」
這是母親從小就笑稱自己的女兒
被家人保護得很好的形容詞
我們都知道這一部分是事實
另一部分則純屬玩笑
是屬於我們母女倆的private joke
然而這個形容詞
某種程度也默默地在我心中留下了一個輕巧的標籤
從年少開始
在個性正在生成的過程中
幾次親密的朋友、在乎的人、掛在心上的存在
向我或輕或重地提及
我擁有某種類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這每每都使我感到沈重
於是我思考、我反省、我調整、我練習
性格成熟後
即使我成了一個足以令人感到舒服的存在
「溫室裡的花朵」仍是個無法完全抹滅的事實
於是我接受它、我跟它當朋友、我不否認、我笑稱
這個形容詞不曉得為什麼有種負向的魔力
單看字面上的意思
它只是個客觀且真實的存在
但為什麼我總只能微笑不語、有些不安地看待這個標籤？
那天跟心理諮商師聊著聊著
聊到了這個形容詞
她先是疑惑為什麼談話中會讓我想起這個詞
我不疑有它地說起了我們母女間的private joke
一如往常地感受著這個雖是事實，但自己其實總感到哪裡怪怪的標籤
心理師停了幾拍，正視著我的眼睛說：
「你知道這個世界是需要溫室裡的花朵的嗎？溫室花朵會讓人知道說，如果好好呵護、細心照顧、守護，花是可以長得這麼漂亮的。也不是說它就只是永遠這樣美麗，它也會凋零，就像動畫《魔法公主》裡面，神也會死。但溫室裡的花朵，因為細心照護，是可以長得很漂亮的。」
我的腦袋當了機
當下還沒真正領會到心理師正在傳達的
身體卻像是故障一樣低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在我意識到之前，嘴巴已經說出了「謝謝」二字
而正在回想這段對話的現在
眼淚正大顆大顆地滾落
有些柔軟正在身體裡流動著
我想這是我活著第一次
被真實的人、真實的話語、真實的情境
給治癒了一點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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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