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龍年的山上很不平靜,到今天才初四而已,還真的出很多事,辛苦救難人員了,也希望逝者安息。這些山難裡,有像嘉明湖那個因為身體因素只能無奈接受的,也有從知識與技術面可以避免的悲劇,如這幾天玉山與雪山摔的這兩例,初步研判都和不足的雪地知識、裝備再加上超出能力範圍的雪況所致。
或許是因為今年的雪況是疫情登山大爆發以來最好,才讓一些可能爬山不久、對雪陌生的登山者錯估了形勢,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
雪,是很厲害的物質,它能改造地形地貌,讓所有你原本熟悉的地方,都變成另一種陌生的樣子。因此,無論擁有多少三季登山經驗,當時序入冬,都必須謙卑地放下既有的健行知能,學習「如何和冰雪相處」,才能在黑白藍三色吞噬山脈的季節裡,享受最不尋常的台灣之美。
學習有很多方法,課金雪訓是最快的一種,另外也有看書先吸收知識,然後找到環境按部就班實作累積經驗自學,以及跟緊大大屁股去雪裡玩,蹭爆現成的經驗知識等兩個途徑。
面對處處潛藏風險的雪地,這邊想跟大家分享張元植大大 aka 我的雪訓教練兼被我蹭爆的大大的雪地基礎認知好文【冰爪選擇與使用指南】,希望正確的雪地態度與知識能被更多山友知道,普及基礎的雪地安全,避免類似的、可以避免的悲劇繼續發生。
如果覺得元植千字文太長,這邊有二個我自己的雪地基礎態度與經驗整理,和大家分享,相當於元植的簡化版:
- 出發前發現山區積雪,會問「需不需要帶冰爪,簡易冰爪可以嗎?」的人,我都一率建議別帶了、或帶簡易爪就好。把登頂的念頭打消,走一走遇到雪摸一摸就撤退,路上沒雪或簡易爪能通過都算撿到。
原因是,這樣的登山者,並不具備全面且系統性的雪地知識,不足以判斷眼前的雪況有沒有需要上冰爪、需要上什麼冰爪,更別提「穿了冰爪怎麼走路比較安全」、「怎麼用冰斧清除路上的硬冰、鑿冰階」甚至「在新雪裡摸索開路」了。
不具備知識與技能的人,神裝滿配也是枉然,甚至會有「我帶了所以我安全」的錯誤認知,可能衍伸出原本不會發生的危險。
- 雪地裝備不會用,帶了比不帶更危險。
冰斧、冰爪都屬於銳利堅硬的技術裝備,稍有不慎就會踩破褲子鞋子,弄傷自己或隊友。而冰爪也不是遇到雪穿了就安全,重點是「判斷」與「技巧」,如果這兩個都沒有,冰爪簡直是跌倒神器,尤其是12爪正式冰爪。
這邊和各位分享一個故事:
2018年我跟著元植去雪訓,就因為人生第一次穿冰爪,重心改變像踩高蹺,讓我踩到另一隻腳的冰爪綁帶而直接向前仆街。但那裡根本不是什麼危險地形,只是還沒到登山口的積雪車道而已。更衰小的是,當時我的相機掛在胸前,跌倒時鏡頭直接著地來了個「鏡頭制動」,鏡尾直接斷掉,好在鏡片都沒事,回台灣修了六千多外加被笑一輩子,慘。
聽完這個,你確定你要在「沒有學過、老手帶著練習過」的狀況下,帶著12爪冰爪上山,要穿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綁才會緊,然後直接面對山上多變的雪況,以及台灣高山名產、雪地最討厭的「冰雪岩混合」地形嗎?
這就是為什麼過去除了心術不正、或挺政府挺到背棄專業的人以外,沒有任何一個有雪地技術與經驗的登山前輩、好手,會支持國家公園荒謬且獨步世界的「登山口強制檢查有沒有帶冰斧冰爪頭盔」的政策,更別提浮濫發放且沒完全功能的雪訓證書了。
因為檢查「裝備」與「證書」,完完全全無法驗證眼前的人究竟是「真的會」,還是「為了爬山隨便考考了忘光(強制BLS也一樣是無用且獨步世界的作為,骯髒至極的登山自治條例還躲在暗處伺機攻擊無辜的登山者)」、「裝備跟當兵一樣只是為了拿來檢查」,對登山安全可以說是毫無幫助,甚至更有負面影響「喔~有裝有照就安全,那我想辦法搞個最簡單最便宜的就好,忘了沒關係反正只是應付檢查」。
另一個例子是我去年去屋久島前,在小倉的登山用品店考慮一陣子之後,決定不帶冰爪直接上了,自己判斷健行鞋能走到哪算到哪。結果最後發現上面大部分是未完全覆蓋步道的軟雪,踩起來的感覺也還ok,於是直接穩穩爬到繩文杉,平安往返。
然而,當我隔天到屋久島最高峰宮之浦岳的登山口時,穿同一雙鞋子,往上走了5公尺就直接撤退了,因為雪深無路,需要全套裝備與綁腿才能爬。
所以冰爪是不是必要?要看當天、當地的雪況而定,事前根本是說不準的。
只能說雪季時,在山下決定裝備後,心中有撤退,處處有山爬。
宮之浦岳看起來雪比繩文杉少,實則有結硬冰、雪都藏在樹叢後面的登山口。一條路線能不能繼續前進,真的不是只看表面、聽別人講就能全盤了解的,一切還是以現場判斷為準喔!
幸好強制檢查裝備甚至證書的大封山時代已離我們遠去,否則強調「向山致敬」、「風險自負」的今天,若還要以國家之力執行這種對安全毫無幫助的官僚主義檢查,那台灣還真的可以說是媽寶國而當之無愧了。
至於其它的,交給元植講就好,否則我打得比他還長,豈不妙哉?
總之,雪地是一種全新的環境,和你認識的山林、爬山很不一樣。唯有系統性的學習與練習,累積經驗,能「自己判斷需要什麼、該不該繼續前進」,而不是「別人決定你能不能爬」,才能真正地享受雪這種既奇妙美麗、又危險痛苦的冬季絕景,平安下山。
2017年12月通往赤岳登山口的積雪車道,回頭者正是元植,而我在拍完這張照後沒多久,就因不熟悉冰爪而自己絆自己、跌倒摔斷鏡頭,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