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夢偵探是我看的第一部今敏作品,但光是片頭就已經讓我很衝擊了。神乎其技的轉場、異常快節奏的剪接,以及利用大量的蒙太奇將虛幻、現實、夢境和意識拼接起來的手法,讓我非常地訝異和震驚。
女主角千葉敦子是個精神治療師。為了更好地治療心理疾病,她和天才科學家時田共同研發了一個名為「DC-MINI」的機器。利用這個機器,治療師就能潛入患者的夢境中,更好地分析患者潛意識。但如此重要的DC MINI卻被不明人士偷了,因此千葉和刑警粉川便決定潛入夢境中找出兇手。
對於夢境,佛洛伊德認為夢是願望或者慾望的滿足。這些可能令人焦慮難堪的希冀或渴望,會被壓到潛意識當中,待睡眠時意識管制稍鬆,才會洩露到夢裡。千葉在現實中是個面無表情的冷酷科學家,但在夢境裡的形象卻是與之相反的活潑少女紅辣椒。從兩個性格如此迥異的人格可以看出,現實中的冷酷千葉其實是由壓抑自我慾望所營造出來的。而粉川刑警亦是如此,年少的他想要成為電影導演,如今卻成為了和電影完全沾不上邊的刑警。所以,他才會在夢中一次又一次夢到自己殺害了少年時的自己。
在社會框架下,人們並不會將真實的自我展現出來給社會大眾觀看。因為只要你與社會主流價值稍有偏差,就會很容易被他人視為異類。在這個「多數暴力」的社會下,只要越「奇怪」就會越容易受歧視、受壓迫、被排斥、被唾棄。於是,人人便爭著成為「正常」的一員。但所謂的「正常」指的又是什麼呢?是不是只要我們越像大多數就會變得越「正常」?越少眾就會變得越「奇怪」?那麼,是否要拋棄自我、隱藏天性、融入社會,才會變得正常呢?
在夢境中,千葉和紅辣椒曾經出現過爭執。千葉認為紅辣椒作為自己的一部分,必須要服從她。但紅辣椒卻對她說:「你又怎麼知道不是你才是我的一部分?」。實際上,千葉是「我」,紅辣椒也是「我」,就算這兩個人格如何大相徑庭,她們都是「我」。無論缺少了哪一個「我」,「自我」都將會變得不完整。與其強行將自己分割成兩個「我」,不如將兩個「我」都擁入懷中,嘗試接納自己的多面性和可能性。
此外,《盜夢偵探》同時亦反映了真實的日本社會文化。日本社會很講求和諧跌序和倫理規矩。只要稍微標新立異,就會很容易引致他人的側目。而這就導致了日本人在言行舉止上的壓抑,讓他們難以表現出真實的自我。無論是與內心真實的自我,還是與他人都建起了一面異常厚的牆。這種壓抑以及孤獨的氛圍,造就了日本長年高企的自殺率和各種奇怪的社會現象。
網絡媒介日益發達。在社會風氣下長年壓抑的人們,終於能夠在匿名的網絡上暢所欲言。而這點,在《盜夢偵探》中,紅辣椒亦曾經說過:「從『表現被壓抑的意識』這層意義上來說,你不覺得網路和夢境很像嗎?」。雖然網絡成為了人們抒發自我、排解壓力的渠道,但是當我們在完全不受道德和法律規限的網絡世界中,透過文字完全地發洩真實的情感又是否一件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