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若金湯的不在場證明視為不可能犯罪！—《密室黃金時代的殺人》

2024/03/20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密室的無解證明，與不在場證明具有同等價值。—東京地方法院

針對謀殺案檢方必須提出被告犯行的方法、足以認定犯罪的事實、以及因果關係連續後起訴，才能使法官符合經驗法則與論理法則形成心證，依此作出裁判，是謂罪刑法定原則。

當有密室出現無法破解其蹊蹺時，即被告因客觀不能遂行而享有不在場證明之效力投射，基於毋庸自證己罪及無罪推定主義只能判決無罪，而被害者是意外還是自殺就不在討論之列。本作就是在此判例一出後，開啟了「只要完成密室詭計＝殺人免罪的護身符」的黃金時代，眾多作姦犯科的敗類或壓抑已久的民眾紛紛群起效尤，有關案件量暴增不說，連同帶動周邊商機的設計謀殺密室師、破解手法密室偵探、第三方保證密室鑑定業者都如雨後春筍般大量湧現。

「雪白館密室事件」，是推理小說家於陸上孤島給予賓客的一項挑戰，唯一的鑰匙裝於瓶內、上鎖的門板不足讓瓶身通過、金屬窗格無法進出、現場未留有機關殘跡，而兇手如幻影般消失無蹤。館主辭世前尚無人解開此謎底，這也使得該址改建旅館後朝聖者依然絡繹不絕，包含葛白一行人躍躍欲試。

本作作者很體貼的巧思不僅在便於聯想的名字、簡易的2D平面圖，還有人物插科打諢中推進劇情與設下伏筆，可以暢快無礙的當作輕小說閱讀。別出心裁的點在於依舊恪遵奉為圭臬的諾克斯十誡，標題的致敬就可以看出端倪；從善如流的推廣推理外，也避免敘述性詭計或逸脫規律做手腳的可能性，留給讀者公平省思伎倆的餘韻，難怪被譽為獻給對密室情有獨鍾者的情書。動機的部分則穿鑿附會與摩西十誡相呼應，並留下撲克牌象徵未完待續，彷彿制裁才剛開始。當然現代小說要能說服讀者自然不會有ABC殺人、童謠殺人、精神病殺人等為殺而殺的犧牲者，可以不按牌理出牌但兇手必須行動合乎情理且不能有共犯。

創造謎題較困難，還是破解之較困難？竊以為密室手法就像魔術技法一樣，大多是利用障眼法故佈疑陣，或是利用先入為主的定見影響認知，拆解還是得靠跳脫框架的思考，以及排除各種可能性後給予解答，只要不是蠱惑人心或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心理密室，都不會違背物理法則範疇。在定性與定義上，分為狹義與廣義密室，前者尚有細分為完全與不完全密室，這倒也不是說明可以在分類的間隙中有可趁之機，只是作者很慎重的設定並歸類的一種區分方法，避免刁鑽的讀者找理由說密室的嚴謹程度因瑕疵容有爭議。另外作中各階段及末段的法務省密室分類，都在幫助讀者破解密室的過程中，驗證自己的想法是否跟偵探們心有靈犀，到底是成為下一個新世紀福爾摩斯的存在，還是只是旁邊負責出天馬行空餿主意、擔當搞笑的毛利小五郎角色？

※以下內容恐涉及劇透，請自行斟酌閱讀

本作中的密室都有圖解輔助釐清案發現場，不存在不可預知的巧合意外，亦不會有重傷後自行反鎖斃命、自戕或嫁禍行為，自始至終就聚焦在密室的核心詭計，不致使讀者吐槽說靠運氣成分護航。筆者印象深刻到難以忘懷的密室，非屬《名偵探柯南》中利用昆蟲移動鑰匙、利用面具隔牆犯案、甚至利用倒立的西洋棋與錄音帶製造密室等，雖然也有不少具有實驗精神的網紅戳破真偽，但漫畫與小說就是要令人賞心悅目、腦力激盪、烙印於記憶。當讀者開始思考、辯證、討論與檢測，身為作家與編劇的人就成功達到目的了。

瓶中鑰匙的密室，會給人一種如何放進去的錯覺，而忽略了可以側重在放進去的時機；就像瓶中船的藝術，小時候看到瞠目結舌，但知曉箇中原理之後便覺得就這麼回事而已。困擾眾多人的疑點並不是資訊不對等，而是切入角度與既定功能帶來的成見使然。

餐廳密室的詭計，否定了不在場就不能殺人的假說。機關的設定如誠揭露但不確定性極高，被害人配合的程度、手法遺留的跡證、無法執行後不理的缺點，在已有人遇害的封閉雪白館中，要在步步為營、風聲鶴唳的眾人眼皮底下暗度陳倉，無非是膽大心細的一着險棋。

自動鎖門的密室則是日常中可觀察到的跡象，小時候會好奇轉盤非水平及垂直時，門鎖一半會造成何種結果？就像靠重力自動止水的滾珠水龍頭、靠橡皮筋彈力自動關門的商家、靠溫度感應的自動灑水系統。在智慧型手機與無線網路隨處可見的現代，上一世代的遠距殺人機關顯得耳目一新又彌足珍貴。

圖書室的密室，是作者全力以赴的壓軸，不僅在門栓的部分加上扭蛋殼避免事後動手腳，也否定了拆卸門軸的把戲，並進一步排除從外部下手的可能，敏銳的讀者恐歸結於敘述性詭計（畢竟沒有違反十誡），但作者也透過劇中人物舉例門窗鎖緊但窗破的假密室來駁斥，不然就變成後設或海龜湯了，這就有違誠實信用與武器平等原則。

地域的特殊性及鑰匙非要留在現場的理由，可以成為反向思考為什麼兇手這麼做的原因，鑰匙可以打開專屬犯罪現場門上的鎖孔，並不代別其它鑰匙也可打開屬於自身門扉的鎖孔，此盲點就像魔術師把自己變不見時，眾人的目光亟欲探求各處，卻不會集中在多出來的助手身上，如果只是用對號入座的方式排列組合，想破頭也無法知道真相，宛如瞎子摸象。

各種屬性的美少女雲集，是本作亮點之一。悲觀者曾說推理小說的手法已被開發殆盡，但撐起長篇小說的核心，永遠是人物譜寫的案件，與當代社會特有的情懷。創作者會殞逝，但新的讀者會誕生，名作不死、真相永存，只為推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