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徑偕行:鹽漬入味的雙人苦旅,在英格蘭西南海濱小徑》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老人,到底應該以出生年份而定,還是以心態認知而定呢?

 

如果有一天你在一夕之間變得一貧如洗,你會怎麼做?

 

 

這本書《鹽徑偕行:鹽漬入味的雙人苦旅,在英格蘭西南海濱小徑》就在談這個衝擊與挑戰,而且是真實故事,有可能會發生在你我身上。讓我先來介紹書中的二位主角。

 

作者瑞娜與丈夫莫思結婚30多年,住在他們攜手重建,本已荒廢的農莊,種菜養雞,還生了二個現已成人的孩子,人生看似平穩順利。後來有機會投資一起長大的好友名下的公司,因爲信任而拿出一筆可觀的金額成為股東。卻沒想到公司後來倒閉,因被朋友陷害,讓身為股東的他們得償還公司的債務。


他們雙方鬧上法院,由於沒錢請律師,也不了解法律程序,導致官司打了長達三年。最後,法院拍賣他們的農莊住所才還得出錢,法院還不准他們上訴,導致他們一夕之間變得一貧如洗。雪上加霜的是,這時候丈夫又被診斷出退化性腦疾,所剩壽命可能不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般的正常人」也許會選擇趕緊找一份新工作和新租處,重新開始努力賺錢,讓生活回到軌道。但是作者考慮到她和丈夫共處的時間或許所剩不多,而且他的健康狀況可能會隨時惡化、逐漸癱瘓、甚至死亡,她實在無法把丈夫留在家裡,自己出去工作,她想趁他「還算健康」的時候,把握每分每秒,將來寂寞時才有得回憶。



因此,在當下別無選擇,對未來也沒有任何計畫之下,他們決定將50年的人生濃縮成兩個大背包,靠著每週四十英鎊 (近一千六百元台幣) 的救濟金,一起攜手走完英國最長的國家步道「西南海濱小徑」。這本《鹽徑偕行》就是作者與丈夫長達1014公里的冒險之旅的真實紀錄 (1014公里約是台灣環島海岸線的長度/約是加州從北邊的雷丁Redding到南邊的聖地牙哥San Diego的距離)。

 

其實,西南海濱小徑並不好走,要爬的坡道加起來,幾乎是聖母峰高度的四倍。除此之外,這條步道不但全長有1014公里,而且大部分的路段寬度都不到三十公分,還要穿越一座又一座的山丘、海灘、河流和高沼地 (但這些「實況」並沒有完全寫在他們所讀的那本旅遊指南上)。

 


他們得在野外,餐風露宿上百個夜晚,並看老天臉色承受氣候變化。而中年的他們,因為背不動太大太重的背包,而必須捨棄許多東西。實際上,野營在英格蘭和威爾斯是非法行為。如果真要搭帳篷,不但要遠離共共場所,並得在天黑後才搭帳篷,天一亮就得走人,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更何況,他們倆的健康狀況也不比三十年前。尤其丈夫的身體,打從六年前就有一邊的肩膀和手臂疼痛無力,接著又有一隻手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最後才被檢查出來是退化性大腦疾病。據醫生的說法,這種退化性腦疾會先摧毀身體、破壞心智、讓他變得迷茫癡呆,最終無法吞嚥。更無奈的是,從發病後頂多撐八年,而他從症狀出現至今已經六年,雖然他的病情惡化的很慢,但醫生們對他的病況束手無策。

 

第一晚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石楠枝葉較短較嫩的地方搭帳篷 (因為短草地上到處都是螞蟻窩),摸索了半小時才搭好,卻見帳篷底部整個往上隆起,感覺像躺在一個擺滿叉子的抽屜裡。作者對丈夫說:「我想我已經嚐到無家可歸的滋味了。那感覺就像斷了線的氣球,我好害怕。」

 

夫妻倆透過這個旅程考驗體力和心智:體驗因無家可歸,隨地紮營,練就隨遇而安。因貧窮飢餓,蓬頭垢面遭人嫌惡,進而對遊民有了同理心。因長期在戶外徒步,身體變得精瘦強壯,頭腦變得清晰強韌。

 

這些前所未有的生命經驗,使他們的心智慢慢出現變化。從接納一無所有的自己,到專心活在當下,到平靜面對倉皇逃命的生死瞬間,最終感謝不離不棄的另一半。

 

這本書的動人之處,在於這條原是因為一無所有,而被迫走上的窮途末路。隨著慢慢克服一路上的各項挑戰和困難,讓他們意識到,他們雖然在物質上看似失去一切,但身心上卻收穫滿滿,最後作者夫妻還意外的走出生命給予的新機會。

 


意外收穫一:找回勇氣和得到心的自由。

 

五十歲,算老嗎?在別人眼中的他們,是一對老人背包客,這是作者夫妻倆從來沒想過,但在徒步旅程中不斷被他人提醒。而一開始是因為他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加上丈夫的所剩生命不多,作者選擇將未來有限的生命,每分每秒和丈夫一起體驗,好留下一些讓她未來可以回憶的故事。

 

他們從每天步行旅程中學到很多。從一開始搭帳篷需要三十分鐘,到後來只要五分鐘;從原本帳篷會留下痕跡,到後來能夠有技巧地不留痕跡;當陌生人問他們徒步旅行的緣由時,從一開始的據實以告,到中間會編故事以避免看人臉色,到後來可以不在乎他人想法而自然地脫口而出實話;從原來的彎腰駝背、有氣無力、虛弱蒼白的樣子,到後來的瘦黑健壯、健步如飛的樣子;從當初對未來的迷惘和絕望,到後來,不僅對未來重抱希望,也讓別人得到勇氣去嘗試那些不敢做的夢想。

 

在旅途中,他們最常聽見陌生人對他們說的話就是 - 你們真幸運、好羨慕你們、有那麼多時間旅行。殊不知,他們是因為一無所有,丈夫所剩時間可能不多,為了抓緊時間才做這個旅行。而我們又有誰清楚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呢?又或是,我們為何要等到沒時間了,才願意重新調整順序,將那些最重要的事情擺回第一位呢?

 

在當今平均年齡約八十歲的世界,五十歲,算老嗎?「很多人是三十歲就死了,到八十歲才埋葬」是日本小說家本間久雄的名言。對我而言,年紀只是一個數字,而心態才是你的真實年紀。有些人生哲學和領悟,的確需要一些時間去經歷和體驗。所以我覺得四五十歲應該是精華期的開始,也剛好是很多人,且不分男女的中年危機。

 

有危機,就有轉機。在這個人生轉折點,很適合停下腳步,好好檢視一下自己的人生,因為,還有時間做些調整和改變。


年輕人有他們在時間上的本錢,也有他們對人生未知的恐懼;中老年人有他們的人生歷練,也有他們對已知過去的後悔。不過,所有的恐懼都是自己給自己的,沒有做之前,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會有什麼意外收穫、或發現自己其實潛力無窮?

 

到底是未知的恐懼比較可怕,還是沒去試而將來後悔比較可怕呢?


意外收穫二:夫妻同心,給予彼此愛與支持,足以挺過任何困境。

 

作者沒有因為丈夫做錯選擇而失去一切時責怪他,也沒有因為丈夫健康出狀況時棄他而去。她回想起他們當年談戀愛的情況,他們形影不離,在無盡的歡笑中度過一年又一年。當身邊朋友不斷換伴侶時,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對彼此的愛意始終不曾消逝。因為愛,所以她選擇一起面對。

 

這一趟徒步旅行,她看見丈夫身體的正向轉變。從原本渾身僵硬、各處疼痛、不耐負重,到後來頭腦清晰、身手矯健、身體的疼痛似乎也減少許多。每當作者感到心情低落,丈夫會給予擁抱、安慰和鼓勵。二人一起上山下海、一起分享僅有的食物、一起面對每一個選擇和挑戰、一起討論身後事。

 

作者後來也意識到,經過漫長歲月的淬鍊後,他們終於感到自由自在,不但堅強,且充滿活力,而且完全活在當下。當他們滿懷渴望地緊貼著彼此,就忘卻了時間和生死,他們能擁有的僅有當下的這分這秒。她不再需要追求任何事物、不再遺憾失去的家園,因為丈夫就是她的家,她已經回到家了。

 

在當今社會下,不但離婚率高,不婚不生的人也越來越多,代表婚姻不再是人生必要的選擇。看著作者和丈夫的故事,真是替他們開心,而且真心感動。楊絳先生在《一百歲感言》中說:「夫妻之間,窮時考驗的是妻子,富時考驗的是丈夫,中年夫妻全靠良心。激情退去時婚姻才剛開始,婚姻的本質是陪伴和責任,而成熟的愛靠的是良心。人生的後半場全靠責任。」

 

環顧我周邊的朋友,離婚的佔多數,還沒離的,多數是時間未到 (孩子還小、或是離婚會損失太多財產,所以即便同床異夢,相敬如冰,各過各的生活,還是選擇做名義上的夫妻),真正還因為相愛還在一起的,是少數。所以看著作者和丈夫的感情堅定濃厚,真的非常難得,並讓人羨慕啊!


意外收穫三:走出生命給予的新機會。

 

徒步旅程結束後,夫妻倆都得到意想不到的新機會。丈夫不但順利申請到大學助學貸款和獎學金,回校進修,而且依舊健康的活著;而作者則將他們這一段徒步旅行的真實故事寫出來,意外得到好評。

 

作者事後才終於明白這段無家可歸、四處漂泊的日子對她所造成的影響:在物質東西全被剝奪之後,她一無所有,人生篇章到了末尾處,突然出現一頁空白。她可以讓那頁繼續空白,也可以抱著希望繼續書寫新故事。她選擇後者。

 

因此她從原本平凡的農村生活,到一無所有、衣衫襤褸的老背包客,後來搖身一變,成了暢銷書作家,甚至還獲頒英國皇家文學會的克里斯多福·布蘭登獎,並且繼續撰寫關於大自然和關懷弱勢的文章。現在的他們有了新的身分、新的家園,更重要的是:對於生命的全新體會。而這一切,都是她們當初無法想像的意外收穫。

 

我發現,其實是人類喜歡貼標籤、二分法,不然的話,有什麼事情是絕對好的、或絕對壞的嗎?有時候發生一些事情,好壞與否,還待時間論斷,不然就不會有「塞翁之馬,焉知非福」、「因禍得福」這類成語出現了。而我們,也不用等到一無所有了,或是被醫生宣判所剩生命不多,才被迫做出不同以往的選擇,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我透過這本書的字裡行間,感受到作者的幽默風趣、苦中作樂、容許自己些許片刻的自哀自憐,然後振作、體驗大自然的美好、與大自然融而為一、從原本的抗拒、否認,到後來的領悟、接受,好像我跟著他們一起走過了這一趟旅程。差別在於,晚上他們只能在野外紮營過夜,而我依然身處家中,可以躺在舒服的床上。

 

我的人生歷程中,也有好多次的失去:從小被父母遺棄、求學過程中被老師同學霸凌 (不過當時還沒這個詞)、很早就出社會工作、然後離鄉背井到美國唸書工作、離婚、失去了第一次擁有的家、等等。當下失去時,非常痛,等時間拉長,現在再回頭去看,也未必全是壞事。

 

捨得,有捨才有得。我在物質上也許失去很多,也花很多時間療癒自己,但這中間,我找回自己、找回內心的勇氣和安全感、找回心靈上的自由。我知道我就是自己的家,我已經回家了。

 

 

謝謝你與我一起共享這本 《鹽徑偕行:鹽漬入味的雙人苦旅,在英格蘭西南海濱小徑

也衷心希望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對生命的全新體會。

我們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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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很愛看書的我,終於發現自己很久沒看書了。2024年設定一個每月讀二本書和寫二篇讀後心得的目標,重新學習寫作,後經友人推薦來方格子開房間。我的部落格從2000年左右開始寫,從PC Home電子報、無名小站、Blogger、到現在的WordPress,單純記錄日常生活點滴。www.SabrinaHua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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