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如果離婚了,妳想跟爸爸還是媽媽?」
「我想跟姊姊。」
因為共享同一種傷痛,她們特別能夠理解彼此,原生家庭的問題總是錯綜複雜又涉及隱私,向來難以對外人道,幸好她們還有彼此相伴。她們習慣用含糊不清的語氣,說一些只有彼此才聽得懂的話,將最慘痛的經歷用幽默和厭世的話語包裝成一部人生黑喜劇。她們的童年是壓抑的,但凡說錯一句話,擺錯一個表情,或是吃飯的時候不小心落下一粒米,都有可能遭致痛罵,有時候就連天生的長相都是一種錯誤。
「妳怎麼跟他長得那麼像?你們身上流著一樣自私的血。」
聽到這些言語,即使受傷仍是有冤無處訴。她們知曉獨自承擔養兒育女壓力的母親早已疲憊不堪,真正該被批判的是遠在他方的父親,他總是拿沉重的孝道壓人,對於自身責任則輕描淡寫,輕飄飄地對她們說「我應該沒有造成妳們什麼心理陰影吧,畢竟我又不在家。」
在這樣的照顧下長大,使她們從小練就了一種思考的慣性—不斷地自我檢討,後來看了書才知道這叫做「厭女」情結。即使是被騷擾,妳也應該先檢討妳自己。
「是不是妳笑得太燦爛?」
「是不是妳讓別人覺得有機可趁?」
「不是要妳不要穿得太清涼嗎?」
她們不忍心怪罪,因為她們知道母親也是在這些聲音下長大的,厭女情結代代相傳,彷彿在每個女人的腦中植入一台廣播音響,只要妳做了什麼不符合「賢淑女子」的言行,腦中便會大聲廣播「妳不該這麼做,這樣很丟臉。」
善於自省是中國文化裡一種悠久流傳的美德,她們花了很多時間才將與生俱來的情緒—憤怒重新拾起,有人可以隨意踐踏妳的感受,妳理應感到憤怒,而不是自責。
過往已不可追,今後的人生要更加坦然而自信地活著,為慈悲柔軟的本性裝上鎧甲,行走在這個殘酷又美好的世界。她們在彼此身上學到愛是全心全意的接納和信任,所以她想告訴她:
「妳可以做妳想做的任何事,因為我會無條件支持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