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慣性處於一種被稱為「後知後覺」的常態之中,每當回首可有轉機?
文蕙自小體弱,大病倒是沒有,就是一些小病小痛──感冒,腸胃炎──而已。她是家中獨生女,父母視她為掌上名珠。每當她有少許不適便立刻向學校申請病假,每次要請兩至三天。這種情況發生在幼兒園時期還是可以理解的,但升上小學後,這些理由變得有點牽強,校方多次嘗試與家長溝通,希望他們清楚明白學生請假規則。在雙方仍未達成共識之時,文蕙家中發生巨變!
「什麼!?今天是10月14日葡萄酒情人節!也是我倆結婚週年紀念日!每月14日和週末你都跑到她家去了,今晚也是如此嗎?現在當小三的就是這麼高調?毫不避諱!?」
「誰叫她好命,懷了我的龍胎!你知情識趣的話便安分守己,當個稱職的母親,這樣你還可以繼續留在這個家。其他事情你就別管了,也輪不到你來管!」
「媽媽……爸爸……」文蕙穿著睡衣推門進入主睡房。
「文蕙乖,爸爸約了周叔叔在外談公事,很晚才回來。你吃完飯便跟媽媽先睡吧。」他摸摸孩子的頭,然後轉身離去。
那夜對文蕙來說是一個很漫長的晚上:她坐在餐桌前納悶,看見沙發上的母親大口喝酒,一杯、兩杯、三杯……然後一瓶、兩瓶、三瓶……沒完沒了。這時候家裡的電話嚮起,是姨母打來。她把電話聽筒遞給爛醉如泥的母親,她喊了一聲「姐……」然後哭泣不止,大喊大叫。桌上飯菜早已涼透,文蕙吃了兩口白飯便悄悄離開座位,獨自返回自己睡房鑽進被窩裡,雙手緊緊抱著米妮老鼠輾轉反側到天亮。
三星期後,文蕙放學回家不久便接到一通電話,又是姨母打來。
「Hello,文蕙。最近好嗎?」
她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母親外出買蘋果,打算弄水果沙拉三文治給她當茶點。
「我不是找你媽,我是打來找你的。聖誕節你倆坐飛機來卡城找我和外婆一起在廚房烤焗薑餅人和在後花園堆雪人好嗎?」
「爸爸最近很忙,不知道他能不能抽空……」
「文蕙!」 姨母當下打斷了她的話,「我是說你跟你媽二人來探望我們!你爸往後的日子都會很忙碌的。外婆很想念你倆,你就跟她一起來住上一段日子好嗎?」
「吓?哪來這麼長的假期?聖誕節假日連同元旦就大概只有一星期。」
「不用擔心,已經為你提交了休學申請書。你時常身體不適,我在這邊找家庭醫生為你安排一次全面身體檢查。」
「我沒有聽媽媽說過。」
「她不知道該怎樣向你開口,但我跟她已經商量好了,你們搬來跟我們同住。住慣了就繼續住下來,住不慣也嘗試慢慢適應,一切都應當重新出發。你家裡出了些狀況,你媽現在情緒好不穩定,你陪她來散散心好嗎?」
文蕙聽後沒有立刻回話卻生氣的掛斷電話。
事後母女二人大吵一場。她不想離開這座城市,漂洋過海到沒有熟悉的人群和長期冰天雪地的外國生活。她抱怨母親自私,她母親恨她年幼無知、少不更事。事情鬧大了,被下班回家的父親聽見後加入戰場對罵,說休想拐走他女兒。
「要走的你自己走!女兒歸我。」
「你會帶她去公園玩?會教她做功課?會跟她講睡前故事?她生病時你在哪?是誰帶她看醫生?是誰給她煮稀粥?她跟著你,你有時間陪伴她嗎?不就只會聘請家務助理照顧孩子吧了。或是直接換女主人?」
「在孩子面前別亂講話!文蕙,肚子餓嗎?我帶你去吃意大利麵。」
「爸爸,之後還可以吃一件巧克力慕絲蛋糕嗎?」
「可以可以。我們現在出發。」
父女二人同一陣線,沒有理會母親的感受,還展露不悅的臉色轉身走。
此情此境,當母親的心如刀割,從酒櫃裡隨手拿起一瓶威士忌,開蓋後直接把酒灌入口中,毫不猶豫。酒精濃度高達43%,這樣喝法不到半小時已出現頭痛以及宿醉。視覺也開始模糊,一不留神被椅子絆倒,昏了過去。
滴答……滴答……噹……客廳的古老大鐘鐘聲嚮起,是晚上10時正。
他們吃完晚飯後回家看見母親倒臥地上便立刻把她送院救治,幸好這次摔倒沒造成嚴重骨折,但兩邊手腕需用夾板來固定,主診醫生說住院一週後如骨折斷端沒有明顯移位的情況便可回家休養。住院期間文蕙每天放學後馬上趕去醫院照料母親,邊餵食邊偷泣,每次都把眼睛弄得又紅又腫。
「傻孩子,媽媽沒事。」
「手腕一定很痛很痛。」
「不痛。再過幾天就好了。」
文蕙後知後覺,這一刻才知道母親對她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她怪自己當日跟她鬥嘴,把她氣壞才釀成今次意外發生。她雖然只有七歲,但其實很懂事。她知道父母的婚姻出現裂痕,那夜她推門進入主睡房前已在門外聽見一切。她被母親的情緒牽連,在迷茫與困惑之中出現叛逆行為才會在言語上觸怒母親。她思前想後深怕母親繼續酗酒,意外將會重覆發生,所以最終答應與她一起出國,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本故事以離婚案例為藍本加以創作,如有雷同,實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