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絮語XXXIV 生死之間
今年的兒童節跟清明節是同一天。早上帶著大寶去掃墓，下午則帶著孩子們去打保齡球玩樂。
帶大寶去掃墓的時候，她有些排斥，覺得自己被抓苦力。到了山上跟親戚們碰面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其實連我自己也對某些親戚分不清稱謂，更遑論叫出每個人的名字。大概因為這樣，現在的人似乎越來越少想要全家族約同一個時間一起掃墓，或者每家出一兩名固定代表而已。又或者基於塔位價格日漸高昂，寧願選擇海葬樹葬這種既環保又不太需要後代麻煩的儀式。同時，今年頗有些感觸，以前走得比較近的一些長輩們，也因為身體的因素，爬不了山缺席了。人能夠掃到甚麼時候呢？是不是代表記憶能存在多久、愛就有多久？爸爸已經多次叫錯我的名字、認不出我，是否代表對我的愛也就不存在了呢？
與妻子討論今年暑假規劃帶孩子們去日本一趟，即便自己日文尚且能通，行程上還是覺得有諸多挑戰。猶豫究竟要採取大冒險式的自由行，完成跟孩子們一起看盛大煙火的夢想，還是選擇安全牌，兩眼一摸黑地繳錢跟團無腦出遊安全第一就好。
親愛的孩子，因為某些考量，所以這幾年只有帶你去掃墓，而沒有帶弟弟妹妹們去，恐怕讓你有被抓苦力的感覺。我只是覺得你也到了該思考一下，關於人的一生，生與死這兩件大事：從哪裡來，要去何處，這兩個問題。關於慎終追遠，也許只是燒金紙、壓墓紙的儀式(咦！今年沒有人剝蛋？)，也許只是跟一群不太熟悉的族人度過短暫的兩個小時。儘管阿公老爸還在，你還是可以想想，當爸媽有一天不在了，你要用甚麼樣的形式面對。然後，在生與死之間，我們可以進一步思考：在那天來臨之前，甚麼事是你想要做的。
我一直覺得有點愧歉，沒有好好幫你慶祝10歲的生日，儘管我覺得這是一個人生中相對重要的時間點，卻也沒有好好準備適合的東西。雖然後來媽媽幫你買了智慧手錶並開通了通話功能，讓你高興好幾天，這過程對我來說還是缺少了一些參與感。反倒是幫你報名了舞蹈班的招生，雖然違反你不想轉學的心情，強加了我自以為支持你跳舞的心情，但始終覺得錯過這次機會未必還有下次，希望在爸媽有限的能力情況下，讓你增廣一點關於我們踏不進的藝術世界的見聞。自私與強迫之間的抉擇或許就是這麼折磨人…
也許有些人會覺得跟十歲的孩子講這些道理有點太早，然而，無常的本質本來就與生離死別脫不了關係、也沒有人能說得準確。你所認識的K阿姨這幾年就因為癌症的關係身體逐漸惡化，也許上次會面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會。儘管我口口聲聲對你說教要時間管理、在甚麼時間做甚麼事，但是其實時間並不受我們所管束，它自顧自地前進，就像我錯過了關於你10歲的儀式。我們只能把握在下一個齒輪來臨之前做好該做的事。我曾舉例給你聽，放假的時候從醒來到上床睡覺，10個小時的時間，你想怎麼樣安排？同樣的道理，只是長度不同的差別而已。這並不容易，希望有一天我們能有機會多一點關於這方面的討論。
當父母的，大概總是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操心。或許，我們只是想要跟孩子多一點交心的時間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