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拍賣師 - 這是一個遇到詐騙反而找到珍貴之物的故事?

2024/04/0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有的人說這是一部爆了雷就不用看了的電影…但是相隔了十幾年再重看一次,發現它就跟文學或藝術作品一樣,簡直可以看它個好幾回,因為一部被精心打造的作品,很難一次就可以參透全部奧秘,不同年齡與歷練的人將各自品嘗出不同的味道,也許這也是這部作品的傑出之處吧?

年輕時期走馬看花,這仍然是讓人十足感到震撼的作品,印象深刻的那一幕,拍賣師佛吉爾發現這是一場騙局的剎那,滿室收藏被一掃而空,畢生心血付之東流,那曾是孤僻的他心靈最重要的寄託,巨大而蒼白的牆面只留下一幅又一幅淡淡泛黃的畫框印記,電影畫面安排得非常細膩,彷彿預知連旁觀者的我們都需要一些空白的時刻回想騙局的來龍去脈以及謀騙者的精心策畫,即便如此,心理上還是措手不及,明明前一刻佛吉爾還沉溺在愛情的喜悅中阿,心愛的收藏與愛情俱幻滅於傾刻,雙重打擊與前一刻的幸福滿溢的互作用力形成一股強烈的漩渦,讓觀者與男主角一起感受滅頂的震撼,這實在太虐了。

每個贗品都藏有真實的一面,所有的愛情本來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身為一個既富有、又長年單身的孤僻老人,不難想像佛吉爾就是一個難搞的人,脾氣暴躁個性龜毛,生活上只有因工作而產生交集的人際關係,但那並不算是多麼緊密的情感連結,他並不喜歡人群,他最鍾愛的收藏卻是仕女畫,而且是單獨存在的仕女,在安靜的時候,他最享受的就是被這些仕女們包圍,這透露出他其實仍有情感上的渴望,只是這份渴望藏得太深了,甚至連這個蒐藏仕女畫的密室,天底下除了他無人知曉,收藏仕女畫的外層牆面則是他用來掩飾藏畫室的手套收藏區,他平日最重要的配件就是手套,在克萊兒出現之前,他的標準妝扮一定會戴上手套,手套是他與人保持距離的象徵物,也許戴上手套就可以避免直接與這個世界產生"touch"。

直到那一幕,為了拯救克萊兒,他倉惶而狼狽地奔上樓去,外套跟手套實在太熱了,他滿身大汗脫了下來,從此也脫下了武裝,他從不曾如此在意過另一個人,他愛上了克萊兒,之後他不曾再戴上手套,這是一個很大的轉折點。

仕女畫是吉佛爾假意鑑定為贗品,隨之以欺騙手法收集而來的真品,他把情感寄託在仕女畫上,直到愛上現實世界中的克萊兒,而克萊兒則是為了騙走他的藏畫而開始了這一段虛偽的戀情,真實或虛偽,應該如何鑑定?畢竟吉佛爾都說了:即便是製作偽畫的畫師,一定也會忍不住把自己的情感灌注在畫作中,那麼這幅畫,是否也有它的真實之處呢? 在吉佛爾愛情的畫面中,克萊兒就是那個虛偽戀情的畫師,吉佛爾最後帶走的收藏也只剩下克萊兒送給他的那幅畫。

佛吉爾在克萊爾的住處暗中撿拾零件,想要拚湊出這個神祕而似乎價值連城的古機械人,他說了,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具機械,不夠完整﹍。與其說他是在拚湊機械人,不如說他是在拼湊自己。最有趣的是,機械人最後的零件是在克萊兒的密秘房間中找到的,那是機械人的外殼,多麼巧妙的安排,克萊兒始終是保有機器人最外層保護層的那個人,只有克萊兒可以讓佛吉爾處在無武裝狀態,而這就是愛情。克萊兒也邀請了佛吉爾走進了她藏身的秘密房間,那個房間也曾是克萊兒用來保護自己的"殼",這個房間保護她與世隔絕,雖然,最後這只是一場騙局…誰不想走進所愛的人心中的祕密房間呢?這個誘惑力太大了,沒有人可以抗拒。

故事進行到尾聲,佛吉爾在一個類似復健中心的地方做復健,他被固定在一個圓球裝置中旋轉著,也許他的世界也從此被顛覆了,克萊兒曾說過:「要是我們出了什麼事,請記住我是真心愛你」。我們該相信嗎? 至少佛吉爾選擇了相信,於是原本走到警局前準備報案的他轉身了,他來到克萊兒曾提起過的餐廳,幾乎客滿的餐廳只剩一個單人座位,他坐了下來,這是一個主題餐廳,餐廳設計的特色就是各種時鐘與滴滴答答的齒輪,待者者問他:請問您是一個人嗎? 佛吉爾思索了一陣子回答:不,我正在等某個人。

當然,克萊兒是不可能出現的,但是餐廳中提供了線索,他被熱鬧的人群包圍著,窸窸窣窣的談話聲與無數的齒輪運轉聲融合在一起,此時的他並沒有選擇再度戴上自己的手套,沒有象徵的武裝,只有面對真實的自己,也許他已經準備好讓自己也成為眾齒輪中的一個,他等待著另一個可以與之相契合的齒輪,重新轉動自己的生命,就在巨大的背叛之後,這個世界依舊如實地轉動著,他保持著自己的淡然與優雅,他似乎已經知道如何敞開心扉,去等待著一個人,也許他最先等到的是自己,貼近自己使人變得更完整。看似悲劇的結局,在十多年後進入中年重看,才恍然發覺這竟然是一部喜劇!

回首前塵,發生在你我生命中曾經的失落未嘗不是如此,經過歲月洗鍊,當下的悲劇,多年後看來都可以是喜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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