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福田自種
秦朝大將蒙恬接到秦二世賜死的命令,非常不甘心的說:
「我何罪於天,無過而死乎(我到底作了什麼得罪老天的事﹖竟然沒有犯錯而被處死)!」
良久,慢慢說:
「我罪固當死矣。我修築長城從臨洮起一直到遼東,城塹萬餘里,此其中不能無絕地脈哉﹖此乃我蒙恬之罪也。」乃吞藥自殺。
只是,蒙恬的認知不被太史公認同,太史公認為:蒙恬的錯不在於修築長城、絕地脈;蒙恬的錯在於他是秦始皇身邊的名將、深受秦始皇倚重,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蒙恬不知輔佐帝王照顧民生,反而為了討好、阿諛帝王不顧人民死活、修築長城(太史公曰:吾適北邊,自直道歸,行觀蒙恬所為秦築長城亭障,塹山堙谷,通直道,固輕百姓力矣。夫秦之初滅諸侯,天下之心未定,痍傷者未瘳,而恬為名將,不以此時彊諫,振百姓之急,養老存孤,務修眾庶之和,而阿意興功,此其兄弟遇誅,不亦宜乎!何乃罪地脈哉﹖)(史記蒙恬列傳)!
兩千年前的大史學家太史公司馬遷綜觀上古一千兩百年的人事之後,發現(discover)一項天理:冥冥之中自有一套鑒察並精算人心、人的行為的一套機制——每個人都會因著自己的行為獲得回饋(feedback)——也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三、從人事上見天理
筆者唸研究所碩士班時最愛讀的一本書是清代名學者趙翼所撰著的「廿二史劄記」,雖然極喜愛這本書,但是心中卻常常有一個疑問:這位學貫古今、博通經史、飽讀詩書的學者為什麼那麼強調「因果」?對史事之評論常有「天道好還,昭然可見」、「天道好還,報應不爽(失)」之論,這位令人敬佩的大學者終究是古人,是否仍然有些迷信?近年年事漸長,忽然發現:藉由人事的更迭,更可體悟天理,而最明明可見的天理,其中不見一絲一毫的迷信,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翻開史書,看看漢獻帝時丞相曹操如何欺凌壓迫皇帝:劍履出入宮廷,不但挾天子以令諸侯,視帝王如無物,乃至將漢獻帝的皇后伏皇后從夾壁中拖出處死,更進而自身加封九錫,爵魏王,建天子旌旗,出入皆須警衛開道,儼然天子,甚且以「若天命在吾,吾其為周文王」而為兒子曹丕佈局,使曹丕順理成章的接受漢獻帝的禪位而自立為帝,創建曹魏帝國,開權臣奪國之惡例。
而曹魏帝國的名相權臣司馬懿對於魏明帝與當年曹操之對漢獻帝如出一轍:居丞相之位,加九錫、劍履上殿,朝會天子不下拜,並為子孫之奪權全方位佈局,四十六年之後,司馬懿的孫子司馬炎接受魏元帝之禪位,曹魏時代結束,進入司馬晉之時代——不到五十年歷史即重演,只是原來的加害者成了受害者!而對曹魏而言,真真是:「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司馬晉以殺戮奸盜立國,一傳之後,晉惠帝昏愚、皇后賈氏淫暴,於是釀成「八王之亂」,司馬家人自相殘殺,西晉結束。晉室東遷,一傳至晉明帝,宰相王導曾為晉明帝敘述其先祖司馬懿諸夷各族,及司馬昭襲殺曹丕嫡孫魏廢帝曹髦的經過,晉明帝一面聽一面流眼淚,說道:「如果真的如您所說,我的國家的壽命怎麼會長久?」雖然「三國盡歸司馬氏」,西晉承三國之餘諸,一統天下,只是司馬氏並未有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