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勇氣面對所有的挑戰,家人都會當你的後盾,永遠支持你。」--《勇氣家族》桂英
《勇氣家族》是一部全台語講述歌仔戲傳承的電視劇,光是我開頭介紹的這第一句就好無聊,大多數年輕人就會選擇跳過,這當然也是,畢竟現在串流平台上有這麼多好戲、精彩電影的時候,為什麼要選擇一齣看起來就是賣情懷、賣文化、好高尚卻又好無聊的電視劇。
現在認識陳亞蘭的人有多少?大多數人認識他只是因為他身為女性獲得了第 57 屆的金鐘影帝(抱歉我實在不喜歡用視帝這個詞,對我來說都是影視界的榮耀,統稱影帝是我喜歡的方式),但除此之外,有人因此更願意去看歌仔戲嗎?有多少人真的因此重新找到《嘉慶君遊台灣》來看呢?
陳亞蘭為文化、為性別共融、為台灣爭了一口氣,然而現在的台灣給了他什麼?這是我在錄製《與軒軒講》陳亞蘭對談節目時最深的疑惑。
而這一集,大約也是我在業多年來,錄過無數次影、做了多個節目以及戲劇之後,第一次因為看到來賓而感到臉紅的,亞蘭姐有一種無所畏懼的帥氣感。
那種無所畏懼大約是一般人很難擁有的,當亞蘭姐提起歌仔戲、提起自己曾經想放棄的過往、提起自己的童年,我在錄影現場感受到的不僅僅是真誠,更多的是儘管「我曾經無助,但我依然能感受到溫暖」的強大,而這些力量讓他能持續前行。
這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儘管在影視圈已經聽過太多人賣房子拍戲,但每次聽到我都感到心痛,那是一種對自己夢想以及情懷的投資,有時候我們都知道這個投資有極大可能性是不會有回報的,但大家依然這樣做了。
為了《嘉慶君遊台灣》陳亞蘭賣了房子,籌措數千萬製作費缺口,但拍完後卻也是陳亞蘭最低潮、最想放棄的時候,《嘉慶君遊台灣》儘管是台視的 60 年大戲,但是卻在完結篇時因為沒有排入收看卡,因此完結篇收視率在尼爾森收視率中蒸發;儘管收視率還是有算出是 1.68 ,但那股沮喪已經無法被補回,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感受。
筆者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在製作節目/戲劇時團隊沒日沒夜的製作,從前期到後期製作我們都完全親力親為,將生命賣在工作之中,當時連孩子都少跟他們對話,而獲得的對待卻是直播出錯、節目檔案播放錯誤,種種經意或不經意的錯誤,讓我已經不是心痛,而是更多的覺得自己不適任,說是沮喪已經太柔和,大約是覺得哀莫大於心死,覺得自己不止做不好,還對不起身邊所有的夥伴以及家人,覺得自己大約就是全世界最糟糕的罪人。
在哪裡跌倒,就在那裡躺一下吧!你也別急,你就躺著。把自己想清楚了,再站起來,休息一下,再跑的力量會更強。--《與軒軒講》陳亞蘭
然而,那並不是誰的錯,我只是太沮喪。
《嘉慶君遊台灣》的這個錯誤不算致命,僅讓人沮喪,往好處想,確實也是多了一項談資,也確實不影響戲劇內容,而這可能也僅是陳亞蘭在推廣歌仔戲路途中的小障礙而已,他並不介懷,畢竟曾經遇過的更大阻礙,他也都一一挺過去了,亞蘭姐在《與軒軒講》的訪談之中對這些沮喪一笑而過,然後很爽朗地對著我們說:「我就拿到金鐘了!所以就有了《勇氣家族》」。
在聊《勇氣家族》的時候,陳亞蘭不斷的感謝葉天倫導演,而在訪談當天,天倫導演也親臨現場,他很沉靜的坐在角落,很認真的傾聽,也隨著對談的過程中笑與哭;於是我們知道《勇氣家族》的家族,除了劇中的『家』以外,在螢幕外面的每個人也都是家族中的成員。
那是一個可以共同挺過艱辛、一起歡笑、一起流淚的家族,這樣的情誼可能才是亞蘭姐心中真正想像的《勇氣家族》:不是只是一齣戲、一個家庭,而是一種精神、一種文化、一種傳承、是歌仔戲。
看完《勇氣家族》之後,對於文化傳承有太多的感動以及思考,於是我順勢開了一部陸劇,《昔有琉璃瓦》講述的也是傳承與年輕人的離開,故事發生在一群文化修復師的胡同之中,在看完《昔有琉璃瓦》之後,我很快的寫完一篇文章。(《昔有琉璃瓦》是青春幫我們留下的註解,離開享受未知的精彩,還是留下修復傳承的歲月?愛情、友情、親情的樣貌與相處之道)
但我卻遲遲很難下筆寫《勇氣家族》,故事無疑是好看的:完整的故事架構、完整的文化情懷、對於家族以及情緒之間的鋪陳相當妥當、從選角中也完全能看出所有的用心,必須說,這絕對是可以帶上老老少少家人們一起闔家觀賞的故事。
可是,某方面,我們換句話說,也就是如果不是闔家觀賞,或許也就不是大家會想要首要選擇看的故事了,首先是不確定 TA 的設定,再來是行銷的方式也過於傳統,很容易就讓人潛意識認為是『給長輩看的』,因此,只要是對歌仔戲沒興趣的人,也很難特意留下時間來看《勇氣家族》。
亞蘭姐在訪談中有提及現在製作電視歌仔戲的人才凋零,這一點當然是硬傷,但,如果我們不害怕改變,或許可以在行銷以及題材的設定上增加更多年輕人喜歡的元素,讓故事不是只是乘載歌仔戲情懷的傳承,而有更多輕盈一點的選擇。
如果不害怕改變,那就讓觀眾知道歌仔戲正在怎麼改變。
無論如何都希望每個人都能看看《勇氣家族》,去感受一下家族之間的愛,相信每個人都能在故事中找到一些屬於自己的共鳴,然後也希望大家能用更寬廣的心去理解歌仔戲是什麼,不要抗拒理解,因為這是一部就算自己一個人看,也能獲得感動的劇集,不用等到全家都到齊才打開來看。
而歌仔戲身段跟唱腔的美,更是一曲值得被所有人看見的東方詠嘆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