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芳華》無論多難,從今往後,隨心而活。
「這日子啊,是要過給自己的,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國色芳華》
當古裝劇不再只是兒女情長,而能真正觸及現實社會的性別權力結構時,它便有了更多的討論意涵。《國色芳華》表面上是「大女主」逆襲爽劇,但實際上,它提出了更深的問題:這樣的成功,究竟來自何處?她真的完全擺脫了既有的權力框架,還是仍然受到無形的影響?
相較於同期的《蜀錦人家》和《珠簾玉幕》,《國色芳華》更強調個體女性的成長,而非家族傳承或宮廷鬥爭。它更符合現代觀眾對「女性獨立」的期待,塑造了一個具備經商天賦、能在權力與市場夾縫中求生的女主。
何惟芳的成功,並非來自「天賦異稟」的才能,而是來自她對現實的理解與選擇。她深知,自己作為女性,無論再怎麼努力,仍然會被社會貼上「商賈之女」的標籤,但她的每一步,都不是「反擊」,而是「博弈」——她不只是對抗不公的世界,更是在這個世界裡創造自己的公平。
她的成功,並非個人單打獨鬥,而是建立在女性聯盟之上。從秦五兒(勝意)、孫大娘到呂耕春,這些角色各自承載著女性在封建社會中不同的困境,但她們能彼此支撐,建立新的生存方式。
「你看,女子怎麼了?他們男子能做的,我們也能。」--《國色芳華》
然而,如果有看過小說原著的觀眾會發現,影視版對於何惟芳的身世有大量的調整,在原著中何惟芳離婚時擁有六個哥哥的支持與母親的精神庇護,展現的是封建社會中罕見的家庭互助力量;而劇版卻剝離她的原生家庭資源,使其被動且不得不的依附於男主蔣長揚的庇護——從獲得戶籍到創業資金,每一次“獨立”背後都站著權貴男性的影子。
這種敘事策略將女性成長簡化為「遇到更強大男性」的童話。
這讓人想到《夢華錄》裡趙盼兒的故事,她能經商,能與姐妹攜手共進,但她的事業最終仍需要來自官場男性的支持,才能真正立足。這樣的角色,仍然沒有完全逃脫傳統父權的邏輯,只是換了一種形式來包裝女性的獨立。
有趣的是,這一點卻可能也是這齣劇備受歡迎的原因,畢竟,再強大的人身後都依然需要一雙溫暖的手扶持。
「若持孤高之心,便守清貧之道,若決定逆來順受,便要承受屈膝之辱。」--《國色芳華》
蔣長揚(李現 飾),或許就是所有獨立女性心中夢想的『非典型白馬王子』,因為在女性主義的激流之下,許多人期待的王子已經不是披巾斬棘的戰士,而是加班後願意在燈光闌珊處等待自己的「非救世主型」暖男。
蔣長揚有自己的枷鎖,他可以護何惟芳一世周全,但他卻無法選擇自己的去留。他打著「天下第一貪官」的名號,卻是皇帝手中的棋子。某方面也可以說這與女性在封建社會中的處境相似。
何惟芳努力在商場求生,而蔣長揚則在朝堂中掙扎,兩人都活在權力的邊界,並試圖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但不同的是,何惟芳選擇了掙脫,而蔣長揚選擇了承擔。
這也是為何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並肩作戰」,而非「英雄救美」的關係。
「看清楚這份真情假意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國色芳華》
劉暢(魏哲鳴 飾)基本上代表的就是最傳統意識上大家會喜愛的白馬王子,他活在所有的框架裡,他的世界中所有的認知都是社會中所認為的『善』,而在這樣的擇善固執之下,他失去了所有,但其實他曾經可以擁有全部。
他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俯瞰所有的人,也因此他無法接受何惟芳的拒絕,他羞辱並奪取她的財產,甚至在她提出和離後,還試圖用暴力挽留她。但當他發現她成功了,當她不再需要他時,他又「回頭」了。他開始懊悔,開始說自己「錯了」,試圖挽回這段關係。
我們或許覺得這個角色討厭,但事實上是,在十多年前許多偶像劇的男主角就是這樣的個性,至今也都有一群人喜歡這類型的故事,大概就是一種“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的概念。
不過在本齣劇中劉暢這個角色,確實讓我們看到一種熟悉的社會現象:渣男回頭草。
「人心都會變的,別人給的幸福,那別人也能拿回去,只有自己掙的,才是持久的。」--《國色芳華》
這不只是劉暢一個人的問題,而是許多女性在成功後,會面臨的「社會回擊」。
為什麼男人總是在女人失敗時輕視她,卻又在女人成功後想要回頭?因為他們並不愛這個女人,而是愛過去那個能被他掌控的女人。
這也是女性面對的另一個挑戰,也或許這問題不應該用性別框架,因為這是一個現狀維護機制:當你想要掙脫過去,試著讓自己強大的時候,社會總是會試圖讓人回到原點。
也可能這是一個試驗,我們必須不放棄的一試再試,才能夠證明自己的決心,才能真正獲得自己所想要的。
「無論多難,從今往後,隨心而活。」--《國色芳華》
何惟芳的成功,從來不只是個人的勝利,而是對封建社會的一次次反抗。
就像劇中說的「若是被眷養失去了自由,再多的山珍海味,也是沒了滋味。」,自由,從來都不是施捨來的,而是爭取來的。
而這部劇,最珍貴的地方就在於,它不只是讓何惟芳「逆襲」,而是讓她成為自己。
儘管劇中依然有著童話故事般的脈絡,但何惟芳確實在每一次的選擇之中都想盡辦法靠自己抵達目標,而這些“選擇”才是成為自己的唯一途徑。
真正的強大,不是逆襲,而是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樣子,我們並不需要成為更好的自己,而是必須更好地成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