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音

連續酷熱的日子，唯清晨有一絲絲怡人的空氣。前一日蒸籠般的城剛剛甦醒，天光夾著微風，走在鳥鳴的人行道上，不用特意追逐樹影，施施然走著覺得自己戰勝了夏天。 

我們相識在水泥森林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夏天，但沒能一起度過第二個。 

那個夏天早晨奔赴打卡的同時回頭一望，白晃晃的刺眼陽光，只見大樓前正在停車的青年，帶著一張紙白乃有睡意的臉。我們匆匆互看一眼，連招呼都沒打就趕赴樓上的卡鐘。是啊，那個打卡的年代，「居家上班」尚未出世，不用進行打卡儀式的人，怕是失業了。

夏天結束，接踵而來的是那個意料之外的秋天。我似沉溺於沼澤的人，怎麼奮力都無法將自己從泥濘拔起。青年與我講了老和尚與小和尚的故事。

作者攝於台北植物園

一日老和尚與小和尚經過池塘，池塘裡盛開著美麗的荷花。小和尚為之著迷，駐足痴痴地看著。

老和尚看到此景，於是發話：「放下。」 

老和尚語畢逕自往前走，小和尚只好跟上。此時，老和尚又說：「放下。」 

小和尚不解，乃快步跟上老和尚。此時，老和尚第三次說：「放下。」 

小和尚終於忍不住，於是問道：「師父，我們都離開那個池塘很久了，你為什麼還要說放下呢？我都看不到那荷花了呀。」 

師父說：「我們雖然離開了池塘，但你心裡沒有放下啊。」

對一個即將溺斃的人來說，這故事無疑是一根麻繩，怎麼也想要抓住，希望可以離開那個不見底的沼澤。無奈溺者乃載沉載浮。如此冬天來了，又走了，然後春天來了。隔年端午未到青年飄洋過海離去。 

聽說花開有聲音，幾近零分貝吧，我未曾聽過，但再怎麼細微的聲音它依然存在，告訴世人花開了。每朵玫瑰都有它的故事。盛夏，玫瑰在說一個故事，我聽到回音。有人說愛恨都是情，我們的情裡沒有恨，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