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放了兩天颱風假、是因為剛忙完沒日沒夜的外快、是因為結束九天的蒙古旅行、是因為小狗回台北放暑假不在身邊,閒到沒什麼好說的,拾起烏克麗麗練首簡單的歌、讀起圖書館借回來的小說、整理書櫃和房間雜物。
心情上正好平靜,腦子裡正好接收多方資訊後處於想分類沉澱的狀態,遇上兩天突如其來的風雨假,被困於客居處哪裡也去不了。氣溫降了,四肢便跟著想動起來,豈不是天時地利人和的打掃時光?
伸伸懶腰,放下剛讀完的小說《成為怪物以前》,覺得好看,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寫點心得。目光移向右手邊的書櫃,這些文字仍渴求我再次青睞,我撣掉上面的灰,反省自己被手機霸佔了多少時間,短影音又是怎麼取代文字讓我邁向多巴胺中毒。我把不想再翻的書先丟到紙箱裡,失寵的它們神情落寞。等台北的孩子們跟你們會合,我會幫你們找到新主人的,我如此想著,罪惡感與斷捨離的痛快並存。
客居處只有這五六年的生活軌跡,我從台北帶來的東西也不多。或許是《成為怪物以前》的主角職業是遺物清理師,我入戲地以這個角度做起整理,這個人過去活成什麼樣子呢?我找到一封2015年12月寫給自己的信,裡面寫了當時對普魯斯特問卷調查的回答,以及對於40歲的自己有何期許。在心裡對著問題再回答一次,有些答案維持原樣,有些答案已經改變了,但我的確仍往我40歲希望的樣子前進,真是可喜可賀。這個人還寫信給自己,我把信摺起來放回泛黃的信封套,想想自己的行為有多自戀。
最近一直想把台北的東西搬來客居地。
在這裡待了五六年,一直覺得這是弟的房子,而我只是個看守房子的人,要保持隨時可以離開的狀態,把自己當成在異鄉渡假打工的遊子。台北的房間曾經是我隨時可躲、可以自主處理的小天地,客居這幾年成了爸爸休息的房間,媽媽也時不時把雜物偷偷堆放到我房間,「借放一下又不會怎樣」「妳回來我就會清掉了」,她說。
這不是物理空間的問題,是心理空間的問題,我覺得我的存在在那個家被否絕了,我傷心地抗議。
阿公九十幾歲了,今年夏天上來台北時也以我的房間為客房,畢竟我們只在房間裝了冷氣,和室太熱無法好好休息。以後阿公在台北住的機會更多,我不會去爭的,萌生搬出台北家的念頭,反正我的東西也不多,就如愚公移山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把東西搬來客居處,弟的房子。
上次為了幫我房間油漆,爸爸已經把我的電影光碟收藏整理成一箱,我脾氣發過了,再傷心地把光碟分類回收。理性上知道這些電影光碟已經過時,一片29元的VCD也毫無收藏價值,但我記得我當初在花車裡挑寶的興奮,想辦法湊到四片100元,自以為買電影就成為專業電影影迷;又或是盯著電驢下載進度條、找到電影未收錄片段、破解正版DVD,把這些如獲至寶地燒成光碟。誰知道這個時代再也不需要光碟了?我把光碟集中回收,捨不得地把封套留著,再做成撕畫。至少我還能看著撕畫緬懷那段為收集光碟感到虛榮的歲月。
我想慢慢地、慢慢地,把東西搬來客居處,弟的房子。
這表示又要再斷捨離一波,我想好了,這次我要丟棄的是童年時不知所云的日記、畫作,和翻過無數次的漫畫小說;一直收著的壞掉鐘錶、電子字典、打不開的手機。誰知道這個時代再也不需要收藏書籍了?誰知道這個時代再也沒有人在意你的故事、你的童年?不用再留了,丟了吧!
意外的颱風假還剩下半天,我已經擬好往未來邁進的行動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