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約莫十歲左右,就對父長輩們的密醫療法很感興趣。比如,家裡有孩子皮膚不好,長癭生瘡或脾濕嚴重,他們就自行調配祕方,以蟾蜍入藥,燉煮蛇湯,堅信喝蛇腸深具清血解毒功效,脾濕的病症得以大幅改善。我天生屬於脾濕的體質,皮膚自然不好,所以喝過(錦蛇)蛇湯,滋味還算不錯。但我對於要把蟾蜍入藥,說什麼都強烈抵抗。更確切的說,儘管喝了蟾蜍湯可以袪除皮膚病,我光是想到蟾蜍奇醜的模樣,就覺得噁心渾身不舒服,說什麼都要抵制這種湯汁進入我的體內。
2000年左右,我內人的親戚因患了肝癌,身體開始變得枯黃,四處尋求中醫治療,沒有明顯的改善。後來,有一老國醫開出偏方(特效藥):以蛤蚧乾入藥。熬煮蛤蚧乾那天,整個廚房充斥著強烈的臭味,我向來嗅覺敏感,自己的嗅覺彷彿瞬間就被瓦解了。遺憾的是,儘管我那位親戚服用幾帖以蛤蚧乾的湯藥,但是最後依然成了不歸之人。
或許,出於這些奇特的經驗,我對於所謂的中藥祕方總是信疑各半,相信中藥有奇特的成分,又懷疑「毒藥苦口利於病」的說法,一直抱持這個浪漫的矛盾。因此,劉焱《以毒為藥》朱慧穎 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24-7)一書剛出版,我就先讀為快了。
正如北京大學醫學人文研究院王一方教授所言:這是一部揭示「毒與藥」神祕張力的知識考古專著,作者通過「毒藥」的命名、詮釋、「度」的駕馭建構出古代中醫特別的「身體觀」與文化藥理學的圖景、大大超越了「古方今用」的實用主義思緒,開啟了中藥學「古慧今悟」的聯想空間,是文化史、社會史觀照下醫藥史寫作的絕佳範本。不用說,我沒有能力寫作醫藥史,但我可以從作者系統性的知識考證中獲益,至少,我對醫藥文化史有了初步的認識,接下來,就是多讀多思考了。(2024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