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癲到極致,也內斂到極致-我認為《東邪西毒》和《射鵰英雄傳之東成西就》(以下簡稱《東成西就》)這兩部作品也剛好是是香港電影極與極的一種展現。
這兩部片的關聯很玄妙,當初王家衛和劉鎮偉買下金庸《射鵰英雄傳》的版權,目的就是想分別拍兩部電影,彼此當導演監製,一部趕賀歲檔期、一部趕隔年暑假檔期。於是,他們簽署了一票影帝影后,保證是豪華明星陣容,王家衛就先開拍《東邪西毒》,甚至跑去西北沙漠戈壁上拍攝。眼見開拍一個月,還是重複在拍同一個鏡頭,劉鎮偉急了,再加上片商的壓力,他趕緊開拍《東成西就》,劇情走荒誕搞笑的風格。劉鎮偉回憶起當時曾說:「他們一群人,白天去拍東邪西毒,像家裡死了人一樣;晚上來拍東成西就,卻又像吸毒了一樣,一個個都發了瘋!」 在看東成西就的時候我不斷對著螢幕上一個個瘋癲的演員說:「你們拍戲壓力到底多大?」
在《東邪西毒》裡一個個內斂、歷經風霜的江湖角色,在《東成西就》裡,有的男扮女裝、有的女扮男裝、有的自戀無比、有的色大膽小,有痴情、有算計、有執著,甚至還唱起了歌!如果想要一起看完這兩部,真的要有被洗三溫暖的心理準備。
《東成西就》絕對是非常適合過年賀歲看的電影,輕鬆、搞笑,而且最後還真的有發紅包、講吉祥話的片段:恭喜發財、龍馬精神!
王家衛的風格中:沉重的劇情、經典的對白絕對是必備。光影和水流輕慢的襯托出情感的濃烈、悔恨的質感,我向來很喜歡王家衛拍攝出來的愛情,在這一部,還看到了金庸的江湖愛情,雖然故事情節和金庸原著根本沒有關係,只有名字和角色設定一樣而已。
電影主要是由歐陽鋒的視角出發,旁白也是歐陽鋒,他隱居在沙漠小鎮,經營著一家旅店,也做殺手掮客的生意。好友黃藥師帶著一壇酒來找歐陽鋒,酒名叫「醉生夢死」,據說喝了可以讓人忘記一切。歐陽鋒沒有喝,黃藥師喝了半壇,從那晚開始,黃藥師開始忘記很多事情。
慕容嫣、慕容燕來找歐陽鋒,慕容燕要求找人殺了黃藥師、慕容嫣要求殺了哥哥慕容燕。其實慕容嫣、慕容燕只不過是一個人的兩種身份,而在兩種身份的後面,藏着一個受了傷的人。她知道黃藥師最愛的不是自己,在恍惚中,她說著:「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就算你心裡多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愛的人不是我。」她黯然離開了,多年後成了獨孤求敗。
盲劍客來了,醫生說他30歲之後就甚麼都看不到,而遇到歐陽鋒時,他剛滿30。盲劍客說,要在看不到之前回家看桃花。獨自對上馬賊時 他說:「以前我聽人說如果刀夠快,血從傷口噴出來的時候會像風聲一樣很好聽,想不到第一次聽到的,卻是我自己流出來的血。」他再也回不了家看桃花。後來歐陽鋒才知道,盲劍客的家鄉根本沒有桃花,桃花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洪七餓昏頭被歐陽鋒救起,歐陽鋒幫他介紹生意。洪七的妻子一直偷偷跟著洪七,歐陽鋒喟嘆:「我曾經像你一樣,一心打天下,以為可以拋下自己的女人,誰知道等我回家才發現她做了我的嫂子。」事在人為,最後洪七帶著老婆上路,多年後成為丐幫幫主。
洪七離開後一直下雨,歐陽鋒說:「每次下雨,我就會想起一個人。她曾經很喜歡我,不知道是因為巧合,還是其他原因。每次我離開她,要遠行的時候,天都會下雨,她說是因為她不開心,後來她嫁給了我哥哥。她結婚那天,我離開了白駝山。」黃藥師喜歡著歐陽鋒愛著的女人,即使她已經嫁給歐陽鋒的哥哥。
她說著:「他從沒說過他喜歡我,我只需要他說一句話,但他不肯說,他太肯定了!他以為我一定會嫁給他,誰知道我嫁給他哥哥。在我們結婚當晚,他叫我跟他走,但我沒有答應他。為什麼要等到得不到的時候才去爭取?既然如此,我不會讓你得到。 我一直以為是我自己贏了,直到有一天看着鏡子,才知道自己輸了。在我最美好的時候,我最喜歡的人都沒有在我身邊。如果能重新開始該多好。」
歐陽鋒突然理解為什麼黃藥師每年都來看他。歐陽鋒、黃藥師、還有他們兩個深愛著的女人。歐陽鋒獨白:「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想喝酒,就喝了那半醰『醉生夢死』,好像平常一樣,我繼續做我的買賣。沒有事的時候,我會望向白駝山。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個女人在那邊等我,其實『醉生夢死』只不過是她和我開的一個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反而記得越清楚。 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在電影裡,太少的相濡以沫、太多的相忘江湖。我們總以為會有一個人永遠等待,卻不成想等待總會徒然,等得再久都會累的,都會離開的。都說不相信命運,但我們卻還是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