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陽光透過寢室的窗紗斜射進來,光影斑駁地落在斯維雅的臉上。她坐在床邊,雙手緊扣,指節泛白。她的眼神空洞,彷彿沉陷在無底的深淵,無法掙脫。心中的重量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彷彿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死寂。斯維雅猛然抬頭,卻又立刻低垂下去。
「公主殿下!」侍女莉娜急促地闖進來,臉色蒼白,語氣顫抖,「冷焱……他認罪了。」
斯維雅的身體猛然一震,胸口像被鋒利的刀刃刺穿,難以呼吸。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消息,卻又深知自己無法承受。她緩緩站起,步履沉重地走向莉娜。莉娜垂下頭,語氣帶著顫抖:「判決已經下了……他將接受一百道天雷之刑。」
斯維雅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這懲罰無異於死刑,對血族而言,一百道天雷足以讓任何人毀滅。她的指尖因過度用力而顫抖,內心像被數不清的荊棘纏繞,痛得難以自持。莉娜猶豫片刻,低聲補充:「其實,他的罪行應該更重……只是因為他曾救過您,刑罰才有所減輕。」
斯維雅的目光空洞,像是失去了焦點。減輕?那已經不重要了。她明白,即使刑罰被減輕,那也是一條死路。這一切的責任,最終還是落在她身上。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中的恐懼、痛苦、自責交織成一團,猶如無盡的懲罰在撕扯著她的靈魂。她既想拯救他,又無法否認自己的錯。每一個選擇都像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將她推向更深的絕望。
斯維雅的臉色蒼白如紙,雙唇微微顫抖,她艱難地吞下一口氣,終於低聲道:「你可以退下了,我想靜一靜。」莉娜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低頭行禮,慢慢退出房間。當門輕輕關上的那一刻,斯維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頹然地跌坐在門板上。眼淚終於決堤,無聲地滑落。她用手捂住臉,拼命壓抑著內心的哀鳴,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心中的痛苦蔓延開來。
她的內心像被巨石壓住,幾乎無法呼吸。冷焱……那個曾經與她並肩作戰、保護她不顧一切的男人,她怎麼能忍受他遭受這樣的刑罰?每一次想到那百道天雷劈在冷焱身上的景象,她的心就像被無數刀劃過一般,痛得窒息。她的身體蜷縮在門邊,無助得像個失去方向的孩童。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切的罪孽她無法逃避。無論冷焱承擔什麼後果,她都無法逃脫內心的折磨。
斯維雅怔怔地站在寢室內,耳邊仿佛充斥著冷焱痛苦的嘶吼。她掩面痛哭,卻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這樣哭泣無濟於事。她必須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救他。然而,腦海中各種瘋狂的想法不斷交錯,她該怎麼做?衝進去地牢,不顧一切地救他?可這麼做,當初的背叛又有什麼意義?
「父皇會怎麼想?」她絕望地喃喃自語。她知道,父皇一向以她為榮,視她為王國的希望,卻不料她將整個局面搞成如此混亂。她不僅沒有完成試煉,反而將一切推向更深的泥沼。這樣的她,還配做血族的公主嗎?還配繼承這個王國嗎?
她的思緒亂成一團,眼前彷佛浮現出父皇失望的神情。她曾經是父皇心中的驕傲,是他一手栽培的繼承人。然而,眼前這一切都被她親手毀掉了。她的罪孽太深重,根本不配做這個國家的未來領袖。但...冷焱為了她犧牲了太多,甚至不惜墮入殺戮的深淵。她本應阻止他,卻最終背叛了他。她想起那一個早晨,赤霞村的慘狀,無數無辜的生命因她而逝,她的內心在撕裂。
「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喃喃自語,心裡這麼想著,如果她早已死去,一切就不會這樣混亂。但她又恐懼死亡,恐懼面對那未知的黑暗。更何況,她的死對於王國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她是公主,是子民的希望,背負著整個王國的未來。她不能就此沉淪,更不能讓冷焱獨自面對這一切。
她在寢室內瘋狂徘徊,思緒如狂風暴雨。她可以承認一切,把所有罪責攬在自己身上,或許能換取冷焱的性命。但這意味著什麼?父親的失望、皇族的蒙羞,還有血族的動亂。她想到父親過去對她的期許與驕傲,那雙眼睛曾經滿含對她的期待。若她將一切攬下,這無異於將皇族的尊嚴拋進泥濘,讓血族子民對統治者的信任蕩然無存。
可是她也無法坐視冷焱在刑罰中死去。她想起過往的種種,他們並肩作戰,成為彼此的依靠,而如今卻讓他走向死亡。每一個念頭都在她腦海中轉瞬浮現又消失,心中像被無數尖刺刺痛,每個選擇都在撕裂她的靈魂。
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試圖讓自己冷靜。她必須找到另一個辦法,既能拯救冷焱,又能守護血族的穩定。時間在痛苦的掙扎中流逝,終於,一個瘋狂的念頭浮現在她腦海中。她決定與冷焱共同承擔懲罰,這是她唯一想到的解決辦法。
這麼做雖然危險,卻是唯一能保住冷焱性命的方法。她深知冷焱的驕傲,他絕不會允許她這樣做。現在的他,對她恨之入骨,然而,他也絕不容許他人在這件事上多一分施捨。他寧可迎接死亡,也不願接受這種來自她的憐憫。
斯維雅無法眼睜睜看著他走向絕路,也知道這個請求會讓父皇失望,甚至傷心,但她別無選擇。這是她唯一能守護冷焱性命、同時承擔起血族責任的方式。
她擦去臉上的淚痕,挺直了背脊,雙眼燃起一抹堅定的光芒。她已經下定決心,即使前方是火海,她也要闖。這個決定或許會付出巨大代價,但她無法再讓冷焱獨自承受。這不是為了救贖自己的罪過,而是她該承擔的責任,她願與他一同面對這一切。
她轉身,快步走向房門。手指剛觸碰到門把,指尖微微顫抖。她明白,從這一刻起,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決定生死。然而,她別無選擇。深吸一口氣,她推開門,迎接那刺眼的陽光。這光芒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像一道淬鍊的火焰,燒盡她最後的遲疑。她的步伐堅定,朝大殿的方向走去。這是她的選擇,無論結局如何,她都將坦然面對。
大殿內一片寂靜,莊嚴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斯維雅站在大殿門口,心臟仿佛被鐵鉤勾住般劇痛。她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內心的掙扎不斷將她拉回,她站在門外,聽著內殿的低語聲,無數次想轉身逃離。這是一個難以啟齒的決定,她知道,一旦進入這扇門,一切都將無法回頭。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大殿的門。巨大的石門發出低沉的響聲,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君皇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目光威嚴且深沉,斯維雅感受到他的視線如同刀鋒般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心中一陣顫抖,卻強迫自己一步步走向那座王座。
她在王座前停下,深吸一口氣,雙膝緩緩跪地,然後抬起雙手,恭敬地叩了一個頭,行了一個大禮。她感覺到冷硬的地面透過肌膚傳來陣陣冰涼,像是從腳底滲入心間。斯維雅保持著這個姿勢,久久未起。終於,她緩緩抬頭,目光鎖定父皇的雙眼,聲音輕柔卻充滿了壓抑的堅定:「父皇,我有話想單獨和您說。」她的聲音低而緩慢,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君皇眉頭微皺,似乎在猜測她的意圖,但當他看到斯維雅臉上那堅定又痛苦的表情,最終揮了揮手。
「所有人都退下。」君皇的聲音低沉威嚴,瞬間,殿內的侍衛和大臣們相繼退下,離開大殿。沉重的石門再次關閉,殿內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寂靜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斯維雅緊緊纏繞。她感覺到內心的壓力如山般沉重,每一個呼吸都艱難無比。她雙手交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她在君皇的注視下跪了許久,額頭上的汗珠逐漸滲出。
她終於開口,聲音微微顫抖:「父皇,求您讓我分擔冷焱的刑罰。」
君皇愣住,目光中閃過一抹震驚與難以置信。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彷彿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斯維雅,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的聲音如同雷霆般在大殿中回響,帶著無法掩飾的憤怒與失望。「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斯維雅的身體猛然一震,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但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強迫自己抬頭直視君皇。她的聲音顫抖,卻透著一絲頑強,「父皇,冷焱是為了我才陷入這樣的境地!若不是他,我早已命喪於那場災難。」她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內心的懊悔與痛苦在話語間無處不在。「我的手上同樣沾滿了那些無辜者的鮮血……我不能逃避,我有責任承擔這一切。」
大殿內一片死寂,只有他們父女二人。君皇的目光如寒冰般銳利,深深刺進她的靈魂。他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兒,曾經對她的驕傲與期待在此刻變成了一團令人窒息的沉重。斯維雅的聲音在大殿內迴響,仿佛觸動了這寂靜空間中最深沉的部分。
大殿內的氣氛如凝固般壓抑,君皇沉默許久,胸口微微起伏,彷彿在壓抑著一場即將爆發的風暴。他望著跪在地上的斯維雅,那曾經驕傲而堅強的女兒,如今卻以這般脆弱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他的心中翻湧著難以形容的情感,愛惜、憤怒、無奈交織在一起,終於,從他嘴裡擠出幾個低沉的字:「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斯維雅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她明白自己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這不僅關乎冷焱的命運,更牽連著整個王國的未來,以及她心底深藏的罪惡與愧疚。「我知道,父皇,」斯維雅再度叩首,額頭貼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淚水無聲地滲入石縫。她的聲音低沉而堅毅:「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她維持著這姿勢,彷彿要將心中的悔恨和決心全都刻入這冰冷的地面。她深知,自己正走向一條沒有退路的道路。
君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目光中蘊含著難以掩飾的失望與憤怒。「你是皇室的繼承人,你這麼做會給王國帶來什麼,你知道嗎?這不僅僅是你個人的事,而是關乎整個皇室的榮譽和統治根基的大事!」他的聲音中帶著雷霆般的威嚴,震動著整個大殿。
斯維雅沒有抬頭,她依然保持著叩首的姿勢,任由淚水從眼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彷彿承受著無法言喻的壓力。內心的痛苦像針刺般襲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
「我知道。」斯維雅的聲音從地面傳來,輕微卻堅定,「但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我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面對那些因為我而死去的無辜村民、更沒有資格成為未來血族的繼承人。」她的話語如刀,割開了她內心那無盡的掙扎。
她緩緩起身,抬頭望向君皇。眼中閃爍著堅定與決絕。心中的痛苦讓她的身體微微發顫,但她卻不退縮,哪怕要面對父皇的怒火和斥責。
君皇的目光猛然一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看著自己的女兒,那堅定不移的眼神讓他無法不動容。他知道,她已經做出決定,她的固執與他如出一轍。
他抬起頭,望向大殿上方的空無一物,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彷彿又在壓抑著心中那股隱忍的痛楚。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無聲地掙扎在理智與情感的拉扯。仿佛過了很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沉沉地望向斯維雅。
「好吧。」他終於開口,聲音中透出深深的無奈與疲憊,彷彿背負著無法言說的重擔。「我同意,但炎冽必須特別照顧你,無論如何都絕不能有性命之憂,或讓你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炎冽,醫術高超,世代行醫的家族讓他在城中享有盛名。
斯維雅緩緩點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幾乎要溢出來。「謝謝您,父皇。」她的聲音如同微風中搖曳的花瓣,脆弱得讓人心疼。她深吸一口氣,轉身緩步離開,背影顯得無比孤單。
君皇靜靜地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漸生空虛,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隨之變淡。他低聲喃喃,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安與期許「希望...你能比我堅強……」那聲音沙啞而沉重,每一字都像是在撕扯他的心,胸口的緊縮感如潮水般湧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