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疽

羽嵐覺得身體裡有一部分像在腐爛，她總要一段時間需要靜靜地跟自己相處，然後將眼淚清空，身體常有病痛，做任何的檢查結果顯示都沒有問題，她想著難道不是身體的問題？還是她天生就是帶著痛來過這一生？！

沐浴後潔淨的身體才能坐在床上，這是她給自己立下的規矩，可是身體洗得再乾淨，她還是覺得身體内部有個地方壞掉了，壞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論流過多少眼淚，那個深處的傷口永遠都不癒合，她不知道傷口在哪裡，只能感覺痛，痛的時候她也不明白為何而痛？

毛玻璃上有隻壁虎，她看著入迷了，因為昔日的戀人身上刺著壁虎的圖騰，羽嵐沒有打擾牠進食，看著壁虎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後，她有些失落，但腦海裡還存有戀人破碎的、零散的片段記憶，她努力挖出那些為數不多且漸漸褪色的美好重新溫存，轉移注意力是忘卻痛苦最好的方法。

租屋處隔音不好，隔壁房女生的高跟鞋叩、叩、叩的聲音，羽嵐聽得很清晰，打過幾次照面發現男伴似乎都不一樣，她無意了解這些，明白世界就是一個巨型萬花筒，每個人在各自的位置擺弄著姿勢，試著在裡頭清醒是件愚蠢且徒勞的事，羽嵐有段時期喜歡喝酒，收集各種水果啤酒在冰箱放著，每次開一瓶總要分個幾天喝完，太、苦、了她覺得，就算加了大量的香精和糖水，她仍然抵禦不了酒精裡的苦味，後來的那些酒精飲料全分給同事，羽嵐想著自己想嘗試「醉」的感覺，硬是做了可笑的事。

快樂若轉成色彩的變化，明度、彩度、色相肯定是跳躍、輕盈而飽滿的，相對而言，痛苦是另一端的感受了，無奈羽嵐在痛苦這一邊，墜落、沉重、乾癟，更多的詞彙她不敢再想下去，頭腦充斥這些不是件好事，她習慣背對痛苦選擇堅定的活著，永遠對自己保持期待，她這樣認為的。

羽嵐檢閱前半生的自己，才發現沒有好好活，為了別人而活不是她要的，開始嘗試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而不是別人安排好的，每一次都有新奇的感受，她決定後半生只聽自己的，做回她自己的主人，身體的病痛也不再這麼頻繁發生了。

痛苦提醒她回來面對自己的問題，那是通往心靈深處的一條道路，羽嵐知道這是她一個人的朝聖之路，不在外面、不在他處，那是歷經千迴百轉之後才看見的篤定選擇，原來一直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