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員時,我被告知工作到六月十五日(星期六)。6/13(星期四)是最後一天去公司,我就順便把工作的筆電還了,6/14我用自己的筆電登入公司帳號,繼續待命看同事還有沒有問題問我,也順便跟老闆視訊,祝他未來順利。不到下午五點,我的帳號就被登出,我嚇了一跳,平常就算是週末我也是會工作的,因此我以為帳號會到星期六最後一天才會停止,忘了IT的同事星期六是不上班的,因此星期五就先把我踢掉了。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帳號忽然斷掉,還是愣了一下。就這樣,我的職場生涯就如此嘎然而止了。
之前已經想過,沒有工作以後,想要抓住的幾個方向:
(一) 爸爸的回憶錄得在他九月底的生日前寫完,並整理發表。
(二) 音樂:繼續跟老師學聲樂,也有更多時間可以練習合唱團的歌曲。既然時間比較充裕,能夠背譜就背,這樣子也比較能了解歌曲的詞意和結構。也可以順便彈彈琴,把一些以前學過的曲子再拿來彈。另外,為了對歌詞比較了解,我也開始用Duolingo學義大利文,就持續漸進吧。
(三) 運動:運動是健康和快樂的泉源,不能放棄,每天早上都要運動才行。
(四) 合唱團的營運:開始加入合唱團的董事會,既然不需要工作了,更可以多負擔一些責任,能力所及就多幫忙。
這幾個方向很單純,但是實行起來還是很花時間。尤其是回憶錄和合唱團的工作,若是用心做還是很費心力。回憶錄的寫作和編輯,已經很得心應手,只是投入時間多少罷了,倒是幫助合唱團運作,讓我的擴展了更多的視野。
合唱團是非營利組織(nonprofit organization),我們支薪的員工只有四位(三位是成人和兒童合唱團的老師或伴奏,一位是助理,但都不是全職的),而董事會的運作最重要的目標就是要收支平衡,合唱團才能持續下去,另外,因為合唱團的存在,讓唱歌的團員有精神寄託,增強兒童對音樂的喜愛,進而也希望對小城的文化有貢獻。
董事會有九個人,都是不支薪的志願者。大家的行業三教九流:醫生、律師、教授、心理醫生、科學家、寫作者等等都有,年齡和家庭狀態也都不盡相同,加上沒有投票權的合唱團老師,總共十位來經營合唱團,指導唱歌的有關事務由老師們全權決定,其他的活動,例如募款、公關,除了董事會的會員,還有其他的志願者能夠支援。
從研究所開始,我都是與相似的人共事,身為生物學家,習慣用實驗設計來測試假設,由數據來推想結果。雖然科學界裡的人個性不同,有人喜歡天馬行空地想各種假設,有些人則行動力比較強,但是討論問題和解決方式都很容易得到共識。另外,我身為主管,以完成公司的計畫和研發出產品為最終目標,如果有員工表現不佳,可以藉由評鑑給予忠告,幫助他們提升工作的品質和效率。
負責合唱團運作的董事們都是志願性質,尤其大部分的人都還有正職,家裡的孩子有些還小,董事會的事只有工作外的時間才能做,如果答應的事沒有準時做完,也不能強求或是指責。因此我以前在公司當主管,對員工就事論事、要求工作品質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幸好董事會共事的人不但能力強,而且很願意分擔責任,不會袖手旁觀,甚至有些人已經搶先攬下事情做,還繼續舉手自願做更多的事。我想也許正因為他們是心甘情願做這件事,所以無論自己的生活多忙,還是盡心盡力讓這個組織順利運作。
七月起我正式接下董事的身分,剛好從工作崗位退下來,時機很巧合,讓我能夠多接點事情做。我的組織能力強,將一些email的附件都建檔,以後比較好找,很多文書方面的編輯,我動作快,也接下來做。每個月的董事會,聽到不同的意見和主意,讓我很佩服這個團體,而大家願意分擔責任的態度,也讓我更樂意參與。
雖然我們有收團費,演出也有收樂捐的門票,但是仍不敷支出(四位員工的薪水、租用練習和表演的場地、保險、雇請音樂家來幫我們公演伴奏等等),所以秋季和春季還有各一場的募款活動。今年秋季的募款,我們決定舉行一個義賣(auction)的活動,由七位團員(其中五位是董事、加上團長和一位團員)負責籌備,我雖然從來沒有辦派對的經驗,也加入計畫的行列。
從七月起我們開始構思這個拍賣會需要什麼,然後一步步地擴張計畫的範疇。我完全不懂義賣會的方式,因此剛開始只聽主意,負責完整地寫會議紀錄,該做什麼、誰負責都寫清楚,事後再確認有沒有履行。因為義賣的物品或活動都是當事人捐的,而且募款當天的食物和飲料也盡量由團員捐贈,因此當天的收入應該幾乎可以淨賺。不過因為我們要提供酒,還要跟政府申請許可證,這些法律條例都要細讀才知道如何進行。我和另一位董事還去上網課和考試,申請到一個「Responsible Beverage Service」的資格,這樣我們才能在當天監督如何提供酒。另外團員報名捐贈拍賣物品或活動,都要好好整理這些資料,還要印在漂亮的卡紙上,到時候才能吸引別人來買。
大家結合腦力想好如何進行活動以後,又各自攬了不同的責任:有人負責印單子,有人得去採購,當天佈置需要的材料、還要想好付費的方法、和準備零錢,至於當天前來幫忙的志工,如何分配到不同的崗位上,並寫好工作的說明,到時候才不會手忙腳亂,都得事先想好。
就這樣眾志成城,一些零散的想法,藉由一次又一次的沙盤演練,終於成為具體的計劃,我將每一道計劃和負責的人名都寫下來,這樣子大家有共識,就不會有錯失。
當天到了會場,很快地就分工合作,我負責佈置入口的桌子,讓進來的人可以很快報到,想要喝酒的人,如果年齡符合資格,我就在他們手背上蓋章。其他的人則負責會場的擺設,例如放置要拍賣的物品,還有一些籃子禮盒要摸彩用,都鋪了桌巾才更吸引人,大家各執所司,一個鐘頭以後,會場就佈置好了。
當天來了七十多位賓客,大部分的人都是合唱團的團員,有些人還帶了親友同行,平常每個禮拜的聚會都是專注練唱,只有這種機會才能寒暄。大家拿了好吃的點心和飲料,看著琳瑯滿目的捐獻禮品,有畫作、手工藝、食物、甜點等等,無論是自己要或是送人都可以,製作或購買的人義賣,買的人當成是捐款,就算付出的錢比原價貴,大家也願意,尤其巧手的團員編織了有音樂圖樣的毯子或是袋子,都讓人愛不釋手。
我買了這個團員親手縫製的招財/搖手貓的袋子,準備送以柔。是不是很可愛?
我從來沒有辦過這麼大的「派對」,以前上班的時候,有類似的活動我也不會主動參與計劃的行列,只會坐享其成,所以這次真的是從零開始。幸好因為眾人的巧思和安排,兩個鐘頭的活動進行地很順利,義賣也很成功,抽獎的時候,抱回禮盒籃子的人都喜出望外。不過我想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相聚聊天的時光,加強感情和向心力,這些都是無法衡量的收穫。
義賣會結束後,我跟V和幾位團員都留下來收拾,全部都清理乾淨了才離開。回到家以後,雖然疲累,但是精神亢奮不已。能夠從無到有,跟目標相同的朋友們一起努力達成目標,實在很有成就感。
第二天我著實休息了一天,沒有理會團裡的事,但是到了星期一,我又開始著手義賣結束後的總結工作,包括將收支計算好,再來就是請辦活動的人來家裡吃個簡單的披薩或是下午茶,順便聊聊心得,例如若是重新再來,有什麼是能夠做得更好的地方。我會把這些學到的環節都記下來,以後辦同樣活動的人讀完再來計劃,就簡單多了。
有些人知道我「退休」了,以為我會空閒許多,殊不知董事會的工作佔去了很多時間,跟上班花的時間差不多。這些工作內容對我而言遊刃有餘,挑戰性在於如何將環節串連起來,並且不要讓大家花太多的時間開會或看email,畢竟他們都還有正事(公司和家庭)要辦。我也試著運用職場上學到的技巧,放在這個新的團體上,看看是否能增加績效。短短幾個月,有什麼效果還很難說,但是起碼我的誠心和努力,已經是有目共睹的了。至於辦活動或是往外拉關係,增強合唱團的知名度,擴展募款的範圍,這些就不是我的強項了,但是只要有合作的夥伴,我又真心學習,我想都是沒問題的。
以前當主管,如果需要做太多瑣碎的事,會有些不耐煩,而且覺得大材小用,未免太浪費公帑了。現在換成不同的角色,反而會告訴董事會,我不支薪,能做的事我來做就好,我做不了的再來讓雇請的助理做,這樣子也能省下一筆錢。因為是心甘情願為這個團體付出,做什麼雜碎的事就不重要,尤其一同奮鬥的人都是我敬佩也願意親近的人,這麼美好的工作環境,真是求之不得呢。
我告訴別人已經不上班了,常會被問:「你退休了是嗎?」我總是不太確定如何回答。當然我已經從之前的生物科技的職業退出,也沒有收入了。不過我的重心變成如何讓合唱團持續下去,讓董事會有效率地運作,我的合作夥伴們從科學家變成不同專業背景的人,以生活重心來說,既沒有退也沒有休。反而因為進一步認識更多人,生命更加多彩豐富了。
當我五月寫「發自己的光」的時候,只知道以後要順著自己的心走,並沒有很確切的想法。幾個月過去,我現在知道,之前累積的經驗和知識,雖然以後不會在生技業實踐了,但將精力轉換到合唱團的營運,還是有許多發揮的空間。下半輩子,我只做想做的事,跟想一起合作的人共事,貢獻一己之力,想來未來仍有許多進步的空間呢。
後記兼公告:
常光顧痞客邦小城故事的朋友們應該知道,我的部落格「小城故事」最早是在蕃薯藤天空部落裡開的,2018年天空部落關了,我把整個「小城故事」搬到痞客邦來。可惜近來痞客邦的廣告越來越多,插在文章當中,實在很讓人分心。最近我為爸爸的回憶錄找到Vocus這一個乾淨沒有廣告的平台,蠻喜歡的,因此日後的貼文會放在這裡。以後有時間的話,比較重要的文章也會從痞客邦慢慢移過來。希望舊雨新知日後都能在這裡交換意見,互相鼓勵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