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能太聰明的,應該說,人是不能看得太清楚的。
國中時班上很聰明的女生,就總是愛裝傻,她說裝傻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或許經過歲月洗滌,才更加的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前幾天媽媽和我說,奶奶要送我金項鍊。
但凡是和我關係好的人聽到這句話第一個反應都是不安好心,黃鼠狼給雞拜年了。
從小我並不在奶奶身邊長大,相較於其他表兄弟姐妹,跟家裡的關係可以說是陌生人,除非必要不回家的。身上又不像哥哥自帶性別buff,即使什麼都不說也不做也從來不會有人多說什麼,而我卻容易跟媽媽一起被三顧六婆閒話,變成鄰里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據媽媽說是因為奶奶終於認知到需要依靠我的爸爸,所以從我的身上下手,因為爸爸最疼我。
這個疼愛像是假的,真的很討厭什麼都清楚,卻礙於表面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
假如我沒有哥哥,假如我是家裡唯一的孩子,還會有這樣的待遇嗎?
大概要一直聽到"如果妳是男生就好了。"這種話吧。
所以一切都是因為有哥哥的存在,我才是那個被疼愛的小女兒,這都算什麼?
對我來說這樣的疼愛一點都不純粹,不是因為身為他的小孩,而是因為先有一個兒子,之後出生的女兒,所以才有心思去疼愛。如果身分調換,我是先出生的那個,境遇會大大的不同吧?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所有事情說穿了不過就是重男輕女,要我怎麼甘心?
事實上在學生時期,我每天都幻想過自己是男生,總覺得如果是男生,我就能得到平等的待遇。家人的重視和關注、長輩的偏愛、自由選擇的權利,性別像是枷鎖將我綁在鄉下的田裡,是我的原罪,只要身為一個女性,就必須背負這一份不得不承擔的偏差。
只要別人一說爸爸特別疼我,我就會下意識地想要否認,這種疼愛我並不稀罕,比較出來的、因為別人而存在的,一點都不想沾染。直到現在爸爸也會說:"妳比哥哥好多了。"
所以沒有哥哥我也並不是這麼好,沒有他態度就會不同,我既恨他又同情他。得到了性別所帶來的紅利,同時也將承擔性別需要負擔的責任。我常會這樣安慰自己,但他所擁有的,還是成為了我執著的。
長大了就會牽扯到大人世界複雜的事情,即使年紀不大,上一輩的遺產問題還是成為閒談時的重點。雖然沒有意外應該是沒有我的事情,但如果有如果,我會無條件放棄這份權利,沒有什麼原因,這樣的想法很早就已經出現了。事實上我厭惡身上流的血,厭惡自己相似於厭惡的人,他們都讓我感到噁心,無法好好對待我卻將我帶到世界上、因為性別而不同的待遇,一切都讓我身心不適,即使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上一輩的糟粕並沒有消除,也無法抹除區別對待的事實。
何其可悲?表姐被稱讚、被喜歡是因為會看眼色、會幫忙、會講話。失去這些特質,她什麼都不是,就像我一樣。
即使拿到那份錢我都嫌棄,怕髒了手,放在銀行裡怕髒了帳簿。
或許是偏激了,原諒這樣激動的我,也許等我再長大一些,等我好好地看過這個世界,說不定有一天就能釋懷。
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