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街道，路燈在雨中暈出一圈圈的光暈。小雨漫無目的地走著，雨水打濕了她的臉，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她想起今早媽媽又打電話來，說給她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是建商的兒子。
「妳都二十八了，阿誠那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個婚期都定不下來。」媽媽的聲音充滿不耐煩。
她沒告訴媽媽，工程事務所開張三個月，接的都是些小案子，連水電費都快付不出來。她更不敢說，阿誠為了東拼西湊開業資金，向地下錢莊借了一筆高利貸。白天她要應付客戶，晚上還要整理帳目。阿誠忙著跑工地，兩人雖然住在一起，卻像是在輪班的陌生人。有時候她會想起以前在工地的日子，雖然辛苦，但至少能看著他工作的樣子，感受他的溫暖。
昨天她去赴了那場相親，只是想讓媽媽死心。誰知道阿誠突然出現在餐廳，他的眼神讓她心碎。
「妳就這麼不相信我們嗎？」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她更加害怕。
「我相信你，但是我們的未來在哪裡？」她終於問出這個埋在心底的問題，「你知道我每天晚上看著你熟睡的樣子，心裡在想什麼嗎？我在怕，怕我們的愛情禁不起現實的考驗。」
阿誠沉默了很久，然後說：「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的。」
「還要多久？等到我們的債務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嗎？」她的聲音顫抖著，「你知道上週那個新來的女客戶，一直找你討論圖面的事情，我多希望能像個正常女朋友一樣吃醋。但我不能，因為我們需要這個案子。」
阿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我一直覺得男人應該扛起所有，卻忘了妳也是這個夢想的一部分。」他從口袋掏出一張支票，「這是我跟地下錢莊借的錢。我原本想等事業有起色再告訴你，但我發現自己錯了。」
他的手微微發抖：「我們可以申請破產保護，重新開始。不是工程事務所，而是從基層做起。我知道這意味著要放棄我們的夢想，但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小雨看著那張支票，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想起工地的揚塵中他專注的側臉，想起阿誠眉飛色舞地跟她解釋設計圖到深夜的日子。那些不是夢想，而是他們共同編織的生命。
「也許我們的夢想不該這麼急著實現，」她輕聲說，「但我不後悔選擇了你。因為真正的夢想，是找到一個願意和你一起面對現實的人。」
雨漸漸小了。街角的早餐店亮起了燈，像黑夜中的一盞明燈。他們十指緊扣，走進晨曦裡。不是奔向夢想，而是走向更真實的未來。
那一刻，小雨才明白，愛情最珍貴的不是浪漫，而是在生活的細節裡，找到相守的勇氣。也許他們的工程事務所會關門，也許要重新開始，但至少他們選擇了誠實面對彼此，而不是活在謊言編織的泡沫裡。
這就是她要的答案。不是童話般的完美，而是攜手面對風雨的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