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在巴黎的故事6
作者:老衲
穿過戰神廣場 Champ-de-Mars,後頭是著名的艾菲爾鐵塔 La Tour Eiffel;再從艾菲爾鐵塔後方的橋過河,便是以夏樂宮 Place du Trocadéro 為起點的巴黎富豪區,第十六區的地界。
過去法國的大文豪巴爾札克 Balzac 便住在這裏,他寫的《人間喜劇》la Comédie Humaine 大長篇,至今仍是老衲最欣賞的幾個作品之一;其作品氣勢恢弘,寫盡人世百態,足以與金庸老爺子的作品相提並論。
不過這天老衲穿過十六區的街道,可無暇顧及尋找巴氏的舊宅,因為,是來辦事的。
「浪子,你確定在這裏?」老衲忍不住發問,舉目望去,十六區盡是一些富人的大宅,白身粉頂,典雅大方,有些露台上還雕刻人馬魔羯一類的希臘羅馬神話異獸,那真是極盡奢華之能事;實在看不出來會有甚麼黑人幫派團夥聚集的感覺。
徐浪點點頭,帶著老衲與桔梗東一穿西一繞,終於在一處大宅面前停了下來。
前一天晚上,老衲在桔梗她們租的學生宿舍裏,終於從徐浪的口中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老衲並不完全相信,可是徐浪既然這麼說,那也只能暫且這麼信著。
據徐浪自己說,那是他在蒙馬特的一間小酒吧的豔遇,是那黑女人主動搭訕他的,說,在巴黎這個城市,還真不見有幾個黃種的帥男人。
那黑女人問他是不是日本人?徐浪說不是,他是從中國來的。那黑女人笑說,難怪,日本男人都長得矮,衣服又穿得拘謹;哪有徐浪這樣一百八十幾公分的瀟灑翩翩美男模樣?
老衲聽到此處,冷笑一聲,說是那黑女人自己眼界不寬,日本人自古以來便有兩種血統,一種是像河童的繩文人,另一種是像天狗的彌生人;那河童種的繩文人固然是矮小而面容平板,不過那天狗種的彌生人,是秦始皇的國師徐福帶過去東瀛的五百童男童女的基因,那可是身形高大、五官分明,完全不輸外國人的大鼻子。
桔梗嘖了一聲,狠狠地瞪著俺;老衲才趕緊做了一個『您趕緊說下去』的手勢給徐浪。
徐浪接著說道,也不是第一次在酒吧裏遇上,就發生事情的;而是徐浪好幾次穿梭在巴黎街道上攝影取景,都不小心碰上那黑女人。
「原來......原來上次我陪你起個大早去拍塞納河的晨景......對岸那個對你揮揮手笑了一笑的黑女人,就是她嗎?」說這句話的桔梗,眼眶紅了。
徐浪尷尬地點了點頭,道:「我......我避不開她,妳知道......我常常去蒙馬特的那家咖啡廳畫畫,有一次,一抬頭,她竟然也在那咖啡廳裏讀小說,我......」
桔梗搖搖頭:「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會去咖啡廳畫畫,是哪一間?花神?還是雙叟?你......你這人原來秘密這麼多,我從來都不知道。」
桔梗的雙眸中噙著淚水,轉過臉去,那一瞬間老衲有個衝動拿張紙巾遞過去,卻終究還是不敢。
倒是徐浪攤了攤手,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桔梗的情緒。
「妳昏頭了,我去的是蒙馬特的黑貓咖啡廳,妳也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羅特列克 Lautrec,當然要去他當年最常逗留的那間黑貓。」
「嗯,所以呢?那黑女人也喜歡羅特列克?比我跟你更談得來?」桔梗的臉還是沒有轉回來。
徐浪擺擺手,道:「妳這是說到哪裡去了?我不是說明天春節,要帶妳回去天津見我父母?那黑女人只是露水情緣,玩玩而已,怎麼能跟妳比。」
徐浪伸出手要去搭桔梗的肩膀,卻被桔梗側著身反手一記,清脆聲響,將徐浪的手給爽快拍掉。
老衲那時心中忍不住迸出一句笑話,『原來形意門的羅剎手,也敵不過女人的纖纖玉手!』,但念頭一轉想到此處氣氛似乎不宜說笑,只好將口邊的話吞了回去。
老衲清了清喉嚨,舉手說道:「後來怎麼樣?那黑女人怎麼又要找弟兄來圍堵你?不過就是......」老衲偷偷瞄了桔梗一眼,把後半段話又吞了下去。
徐浪哼了一聲,說:「也沒怎麼樣,就是......就是我跟她常常遇到,後來就去了她家,哼,我這輩子還沒有嘗過黑女人,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這天大誘惑?我從頭到尾,也只不過與她睡了一次而已,又值得桔梗妳發這麼大脾氣?」
桔梗倏地轉過身來,淚眼瞪著徐浪,道:「一次?我聽你在......」
「放他奶奶的狗屁!」老衲幫桔梗接了下去,又道:「哎,浪子你不曉得,對女人來說,一次便是永恆,永恆便是一瞬,這是廣義相對論,沒有分別的。」
老衲揮了揮手,又道:「還是說回正題吧,那黑女人懷孕,她怎麼沒有跟你講?就直接找了幾個黑人兄弟來打你?」
「誰說她沒有講?她有講,只是......」徐浪有些忿忿,「只是我沒想到,這是她早就算計好的局,要引我跳進去而已。」
老衲大奇,道:「此話怎說?你身上又有甚麼大秘寶,值得人家黑人女幫主花喏大心力來整治你?」
「那黑女人......早就知道桔梗。」徐浪說道:「她說她要將肚子裏的小孩生下來,要我跟她結婚,否則就要告我強姦。」
徐浪長嘆一口氣,道:「我當然是拒絕,結果她提出條件,說要桔梗幫她做一件事,那麼這件事情便一筆勾銷。我一聽這樣,驚得一身冷汗......我從來沒有跟那黑女人說過桔梗的事情,她怎麼知道?」
「要我做......甚麼事?」桔梗這時眼中仍有淚光,可是聽到此處,卻也忍不住好奇。
徐浪搖搖頭:「我也不曉得,只是自此之後我就與她避不見面——操你大爺的,我哪知道她肚子裏的那塊種,到底是不是我的,哼!」
老衲聽到此處,已感覺這事情並不簡單,沉吟了半晌,才又問道:「所以是你自己避不見面,才引得人家黑人女幫主找手下追殺你?嗯.......那麼昨天襲擊你的那群黑人,有沒有說,他們的女幫主現在到底要甚麼?」
「有,她們說要我去他們......幫派的聚集地,去見她,而且要帶上桔梗。」徐浪又是一口氣嘆道:「那些黑人說,她給我兩天的時間,兩天時間一到,她就要去警察局告發我,我......」
「我陪你去。」桔梗說。
老衲大吃一驚,急忙勸道:「各人造業各人擔,桔梗,那是浪子自己的事情,妳......」
桔梗揮了揮手,卻看都不看俺,又道:「但是徐浪你要答應我,這是......這是你最後一次,背著我做這樣的事情。」
徐浪的表情滿滿都是愧疚與歉疚,終於伸手將桔梗拉入懷中,說了句:「那是當然,我保證。」
老衲瞧著眼前兩人親熱,好不是滋味,可是這件事越想越不對勁,還是沒辦法就這麼放手讓桔梗陪著徐浪去見那個黑人女幫主。
老衲舉手說道:「浪子,這件事怎麼看,都覺得裏頭有一些危險在;為了桔梗的安全,俺也陪你們去。」
徐浪抱著桔梗,轉頭對老衲點了點頭示意。
於是當天老衲便在他們的宿舍中打了地舖,第二天中午,便陪著徐浪桔梗,到了這個位於巴黎第十六區的豪華大宅門口。
「就是這兒了。」徐浪說道,然後上前拿著門上的大銅環敲了敲。
不多時,那重重的鐵門慢慢推開,裏頭一位打扮齊整的白人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眼光掃了掃徐浪桔梗老衲三位,才露出客氣的笑容,用濃重的法語說道:
「日安,是地窖底下的客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