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紐約時報中文網報導了中國女詩人余秀華震驚四方的新詩「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詩裡的意象讓人目瞪口呆卻又驚詫如此詩作,鄉土嗎?即便余秀華出身農村,在寫詩之前都在務農,可現代詩有多少年了,又有多少城裡的人,詩人,筆下能有如此文字,精準描摹女性覺醒(awakening)?
「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余秀華
其實,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無非是
兩具肉體碰撞的力,無非是這力催開的花朵
無非是這朵花虛擬出的春天讓我們誤以為生命被重新打開
大半個中國,什麼都在發生:火山在噴,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關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槍口的麋鹿和丹頂鶴
我是穿過槍林彈雨去睡你
我是把無數的黑夜摁進一個黎明去睡你
我是無數個我奔跑成一個我去睡你
當然我也會被一些蝴蝶帶入歧途
把一些讚美當成春天
把一個和橫店類似的村莊當成故鄉
而它們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因寫詩爆紅的余秀華除了出版詩集外,也在真實人生上演,為自己,活一次。
2024年,取材自真實人物、事件的「出走的決心」電影上映。這是一個鄭州五十歲婦女蘇敏的自駕遊故事,也是女性想活出傳統框架,活出自己人生的公路電影。
電影裡的女主李紅前半生為了家人而活,高中得休學到工廠當女工。為了不再受家人情緒勒索當扶弟魔,選擇早早投入婚姻。本以為婚姻可以倚靠,沒想到是另個深淵,與丈夫幾乎是AA制在生活,可又得活在傳統男尊女卑的模式裡。
終於等到獨生女長大、結婚,卻沒想到得無止盡地繼續操持家務、帶雙胞胎孫子。年復一年的錯過高中同學會,日復一日困在家裡的她,終於被情緒壓垮了身心健康。當周遭每個人都在前進,彷彿只有她原地踏步,於是她存錢去學開車,於是她存錢貸款去買車。
早已買齊帳篷裝備,早已研究各種自駕遊路線的她,終於,不再等待,不再忍耐。她要自駕遊,可以隨時走,隨時停,一路開到她的家鄉成都,參加缺席許多年的高中同學會。她要穿上喜歡的紅洋裝,享受自由的風,為自己買束花,為自己,活一次。
從「出走的決心」裡可以看見80年代台灣小說家廖輝英老師筆下為何創作出「油麻菜籽」,也可以發現李昂老師所寫的「殺夫」其來有自。華人世界,那些重男輕女、男尊女卑、來自親情的情緒勒索,以愛之名的家庭暴力絕非報紙新聞事件、小說電影作品的輕描淡寫。更多的是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發生。
導演尹麗川將女主一路心路歷程,無奈、忍耐,覺醒、爆發,鋪墊的有理有據。節奏把控極好,配樂更是出彩,比「熱辣滾燙」更直擊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