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慶典【四十九】
「妳是說… 如果我們掛掉了，再重新組合成為人也有可能會出生在古代嗎？」助理的眉頭皺緊了！有點鬥雞眼望著天，一邊跟她在聊天。「對啊！你不知道嗎？」她說的理所當然。助理說：「我應該要知道嗎？！」我忍不住笑出來打斷他們的深度對談：「晚上妳也跟我一起去。」今晚是我跟探險家科技人第二次約會～博士在今晚也要出場，第一次吃飯就是互相認識而已，那天吃一半科技人有急事離場了，不過我們真的一見如故。
她一邊用手掌摩挲著頭頂，一邊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後點點頭。我伸出按弦的手指頭在她頭頂按一段歌。因為之前某天，她看著我練新歌自彈自唱時突然說：「你壓弦應該是很準喔？！」看在她是外行的份上，我就原諒她了這種輕視的評價：「當然是。」她居然把頭伸過來說：「我頭痛！幫我按一下… 」就這樣，我開始了灌頂的日子。她的眼神一下變得清亮，笑著說：「演員都到齊了！」
晚上，我把整個二樓都空下來，一共只有兩桌。我們五個人ㄧ桌，各人的助理一桌，安排的有點距離，讓兩桌的交談互不影響。他們三位一起到達，她就站在我的身後，在我們都還來不及為彼此介紹新成員時，博士見到她已經一臉的驚訝。「你們認識嗎？」我指著她對博士說。「嗯～在這裡不曾認識，但是我曾經見過妳… 就是這位小姐，該怎麼說呢？」博士有些言行無措，讓一旁的科技人跟探險家都不免好奇了起來！沒想到最狠的是她，一開口就直接破題：「是在您夫人的夢境裡見過我吧！」
於是，我們五個人真的就靜止說話呼吸彼此對看了好幾秒！「是，很高興很… 興奮，真的見到本人了。」博士恢復紳士的幽默，朝她伸出友誼的手！她嫣然一笑也穩穩地握住說：「是啊！真的是本人。」就這樣我們五個人同時間跨越了無法言喻的距離！接下來沒有什麼話題需要遮掩，一切只有最後的真相才能再讓我們吃驚了。
很顯然地，夢行計畫已經開始。所以探險家跟科技人都清楚為什麼博士會見過在夫人夢裡出現過的她，而且應該也知道她在夫人的夢裡出現時，是什麼樣的身份情節才會讓博士有些失態，問題是我們並不真的知道那個夢裡發生了什麼。「原來妳就是那個在夫人夢裡，與博士對談然後警告他的那個… 誰啊！」大家入座後，探險家率先突破沉默，也讓我大概瞭解了夫人夢裡發生的故事。我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醒來前還先留了一手！
「有效率吧！」她回迎我的眼神，對我抖抖眉毛。現在心裡有大疑問的應該是與我們團聚的三位客人，既然她都已經把進度條拉到這麼近了… 我也不用再多迂迴與遲疑：「我就直說吧！博士，我曾經有幸參與過您的夢行實驗。」要炸鍋就來嘛！我還能輸給她不成。我也對她抖抖眉，她笑著喝了一口咖啡：「嗯！這好喝。」博士靜靜地坐在對面看著我，再看看她。科技人則是一臉沉穩啜飲著餐前的清口咖啡。
探險家凝神看著我：「所以你也是特地來追蹤我嗎？」我知道他心裡此刻可能會有的感受：「對！因為我以前… 就有關注你，所以在上一次的參與實驗的過程中，我們成為了好友。」探險家釋懷了什麼，滿意的點點頭：「有時候我也會懷疑此刻是不是在某個夢境裡… 雖然我才剛參與實驗不久，但是很多實驗細節卻了然於心。」
科技人抬頭掃視我們一眼：「所以… 你最近新發的主打歌是為了我量身而寫的吧！我就知道。」我愣了好一會兒，只好認真的對他說：「不是！」我們終於一起相視而笑，那些還沒釐清的似乎也不再需要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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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夫人容貌清麗高雅微微豐腴。潤白的臉看似不沾人間煙火，但是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擅長清炒海鮮類的菜餚！明明就只是清炒卻鮮郁濃洽滋味美妙。「真是神奇啊！為什麼只是清炒會有這樣的味道呢？」聖怙母小姐吞下肥嫩的花枝抿了嘴，讚歎地說。博士夫人因為見到夢裡出現過的人兒坐在身邊，奇妙的緣分讓她忍不住一直夾菜餵給已經吃兩碗飯的她！「妳收斂點！少吃點。夫人，別再餵她了！」我也忍不住開口制止夫人的樂趣，博士在一旁呵呵地笑。「我只是覺得太高興！我從沒想過會這樣認識… 見到… 在夢裡出現過的美麗陌生人，還坐在我家裡吃飯。」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我斜瞄她一眼，搖搖頭：太會吃了！還是趕緊跟博士進入正式話題討論吧！還好她還會起身幫忙夫人收桌子。
我們一起把餐桌整理乾淨，夫人煮起了茶，看著灰白陶壺… 我一下子失神了！聖怙母煮茶時也是這樣的壺，雖然壺身形狀、花紋長得也不太相似，但是顏色、材質以及爐火還是讓我聯想到那些。下意識的，我看了她一眼。
「等等煮滾了，再放兩片陳皮、一小段肉桂跟黃糖片，燜燜就更好喝了。」夫人跟她細數著茶包裡的材料，她的眼睛亮亮的，看不出來太多的想法或情緒。「她喜歡煮茶，我喜歡喝。」博士用熱水溫著陶杯，見我望著陶壺出神，開口介紹煮茶的好處。她接過夫人手裡的煮茶杓，從壺裡舀起一匙茶湯看色澤：「如果用細枝柴火慢煮顏色會更清亮更好喝。」夫人笑瞇著眼：「妳也喜歡煮茶啊！難怪我們這麼有緣… 是啊！用細枝松針或冬木的落葉切碎來煮茶真的更好喝。」她在一旁猛點頭，夫人又說：「只是住城市裡不方便柴火，偶爾我會曬點果皮來燒，還可以。」博士說：「等著，很快我們就可以住在一個世外桃源裡，天天煮好茶。」
她輕輕地回過頭看我一眼，我心領神會。閒聊一會兒，沁甜的茶香氣瀰漫，她主動拿起陶壺為博士夫婦斟茶：「謝謝兩位賢伉儷，今天真是美味愉快的一餐。」然後也為我倒了茶，湯色紅潤偏紫波光浮浮。喝了些茶，博士夫人說：「我睡得早，因為他早年甚至一直到現在都工作的很晚，通常回來吃個晚飯就回實驗室了，所以我也已經習慣早早睡覺，真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你們要談話，慢慢聊。」說完後就準備起身離席，我們兩個跟著起身。「謝謝您的費心準備了這麼豐盛的晚餐，下個星期我想再請您跟博士一起到我餐廳喝下午茶。」我躬身對著夫人說，她笑著點點頭：「那太好了！我正好想跟他一起出門走走呢！不要忘囉！」我們都笑了。
博士夫人回房後，我們坐下，博士也正襟危坐了起來。「我夫人只記得在夢裡見過妳的畫面，卻完全不記得夢裡說過的話或發生的情節。」博士喝口茶繼續說：「可是讓我的夫人加入夢行計劃… 我有些顧慮，尤其是妳在夢裡對我說的話。」博士很想知道從夫人的意識進入同一場夢境，會不會有不同視角的發現。我疑惑地撇了頭看著博士的臉，博士明白我的疑惑，可是連他自己也眼神略帶迷茫地說：「我是從我自己的夢行實驗裡進入到我妻子的夢境的！」聽了博士的話，我很自然的伸起雙臂鬆展緊繃的身體與感官。
「是說… 夫人在晚上入睡後，您在實驗室進行實驗時，同步進入了夫人的夢境？」我一邊說一邊看著博士輕輕搖動的頭繼續說：「是說您在之後的實驗裡… 進入了某天夫人的夢境，遇見了她！？」博士點點頭，她一言不發喝著煮茶，博士看我也久久沒說話，便自己開口回述那個夢：「我醒在妻子的那個夢裡！」我們都沒有太驚訝因為都有醒在對方夢裡的經驗，但我以為那是因為我們，是因為恆光與聖怙母。
「我一進去，她就像慢動作一樣轉過身，正面對著我慢慢走進。那一刻是感覺有點恐懼的！」博士撇過臉對她做了一個小小的驚恐的鬼臉繼續說：「妳記得對我說的話嗎？」聖怙母小姐瞇著眼睛有些傲嬌抬起下巴：「當然！」博士喝口茶：「她直接對我說必須停止或改變實驗的目的！甚至要求我把所有的實驗記錄都徹底清除！這一刻，我才真正驚覺這是在夢裡但這不是夢！」她接著說：「因為你所有正式編註的記錄都是隨時進出夢世的入口座標！如果按照夢世的規則… 饜魔是無法在夢境裡隨意進出並攝取人類意識的！即使是噬夢魔也有一定的攝取程序，祂們必須在人類夢境裡誘使對方主動露出意識缺口！」博士聽得一愣一愣的，魔… 這種原本屬於譬喻比擬，存在於傳說與宗教裡的生物突然間就與我們如此拉近，在我們的生活隨機犯案。
我親眼見過那些魔以及祂們變成水晶花的樣子，但是博士還沒有體會過魔出現在身邊那種：你不會飛，但你站在半空中的感覺！我下意識的摸摸胸口… 好想來一顆小糖果。
博士：「妳那時只說夢行技術的發展，會為人類界層帶來難以預料的破壞以及斷層… 沒說到魔。」博士在跟她對話時，顯得特別自在隨興，就像跟認識很久甚至像跟家人一樣的口吻，但是跟我對話還是會比較注重用語跟禮貌。這是為什麼呢？「反正只是露個臉之後好對話，現在你都會知道了，想不知道也不行。」她的表情認真嚴肅了起來。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把已經經歷過的路徑大致上都告訴博士，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說書的！可是博士絲毫沒有質疑，只是閉上眼睛，大拇指抵住下巴輕輕地摩挲。
好半晌，博士終於睜開眼睛開口說：「其實我們三個… 就我、科技人、探險家，都曾經在夢行時夢見過你。」博士的眼睛沈靜地凝望著我繼續說：「所以探險家才與你聯絡上了！只是沒想到你剛好也關注著他，科技人跟我。然後就是現在這樣進行著。這一切一定都是因為有一個無可避免的核心事件！所以我們圍繞著祂旋轉，就像一朵生命之花那樣逐漸的綻放。」我還沒有見過充滿詩意與哲學的博士，有點稀奇！也許是因為夫人健在的這個當下，博士還沒有失去足以包容殘酷現實的溫柔。
「現在我們無法確定… 人類面臨夢行技術帶來的危機，還有能吞噬人間一切的黃沙…之間，究竟是相關相生的因果？還是毫無關聯的轉捩點？」博士提出討論，她拿起茶壺為博士倒茶：「絕非表裡但一定有相互因果。」我聽著她十分篤定的語氣喝了一口茶，然後把杯子放在她順手的位置上，她自然而然地也為我倒滿了杯子…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反應讓我覺得有點滿意。她在我跟博士的熱杯子裡都加了一片果乾：「等一下再喝，這幫助消化、好睡。」
我把杯子移回面前：「我猜想在那些不同的時間座標路徑裡，會是不同的成因！此時此刻，我們都還未曾聽聞關於黃沙風暴的討論… 頂多是沙漠化相關的現象跟議題。可我總覺得… 這個吞噬一切的黃沙風暴，跟沙漠化沒有關係。」她認同的點點頭，轉過臉對著博士說：「我從未在任何預象裡，見過人類世界有如此結果。沙暴像不規則寬面的龍捲風！像極龐大的椋鳥群飛那樣侵襲而來，然後瞬間，幾乎所有的固體存在都被吞噬消化成為黃色沙礫，我們都沒能親眼目睹沙旋的真容，只能看到被消化的遺蹟。」
博士小心翼翼的說：「難道妳覺得… 那是某種生命體？！一種生命族群？」她看了我一眼又點點頭：「我們兩個仔細回溯清盤種種線索，我們認爲那有可能是種變異的微生物活動。」我靜靜的拿起杯子啜飲著香甜的茶湯，博士倒是一口也沒喝：「妳覺得這個變異… 可能是跟夢世的開啟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