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封城記》第二十一回

4/15，星期五，第二十一天。 房東捎來消息說，樓下超市貌似又開始營業了。要是真能分層下樓也好，至少能走動走動。 胡亂忙了一陣早上就過了。手邊有一包麵粉，確實比較感覺不那麼度日如年，吃不吃得下不是重點。洗洗手，準備開始張羅午餐時，又聽見一陣輕巧的敲門聲。 這次，門上掛了好大一根健壯的萵筍！ 我再一次相信善意總是會流轉。 拿出昨晚買到的大米煮了一小鍋米飯，乾淨、清亮、飽滿、潔白。我其實不太吃純白米飯，住在隔離酒店時每天只吃一兩口，特別特別想吃白飯的時候才會吃掉一半。是吧，總是會有特別特別想吃白飯的時候。 將近一個月沒吃到白飯，煮了最家常的蕃茄炒蛋來拌，整鍋吃個底朝天，那種滿足無法言喻。 下午超市採買措施定案，每層樓僅能派一名志願者下樓，各自拉個群在裡面操作。一層樓共20多戶，就算不一定全有住人，按人頭也將近50人老老小小的。才一位志願者是怎麼買得完？ 才開群，好幾個洋洋灑灑地列了幾十樣，一點空間都不給，＂薯片兩袋、冰淇淋四杯、辣條四包…。＂ 冰淇淋咧，買回來都變湯了吧，前提是還得有賣！最後我一樣都沒喊，打算等下次。L說，你傻，不跟著搶你啥都吃不到。 後來志願者進到超市，別說那些吃著玩的，連剛需物資選擇都不多，列出來的連一半都買不齊。嘖，早知道我也下樓散散步了。 距離上次派發物資已經十天了，這回志願者下樓採買又這麼不靠譜，我還是靠自己，多刷兩下外賣網比較實在。 今天讓我搶到了小蔥、香菜，一小包血糯米和小米；樓下水果店的群裡再沒人出聲了，但真的想吃水果的人，例如我，肯定會試著私信老闆，能買一點是一點，雙贏嘛。於是我又買到幾顆芒果、西梅和柳橙。 昨天接龍的物資到了，我不急著下樓，等人群散去，也等外賣的騎士抵達，拿一趟即可。 口罩、酒精和購物袋一律習慣放在門邊，一出門沿路噴個不停，按電梯、進電梯、出電梯，噴噴噴。 下樓後地上物資所剩不多，找起來很方便。外賣騎士剛好到了，他讓門口的警衛大叔幫我消殺一下。警衛大叔斜斜瞅了他一眼，裝作沒聽到。我自己走過去對著物資噴了幾下酒精。 這時遇到大白正從隔壁樓消殺過來，提著一台大型消殺噴槍轟轟作響，原來每天不時聽見的噪音就是這個！ 那馬達運轉時的聲響，就像路上飆仔自以為耍帥時，不停半催半放的油門；音量更有如飛機起降時那樣排山倒海，把人震暈、令人抓狂！ 大白舉起消殺槍，上下左右到處噴了個遍，管你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經過全照噴不誤。陣陣白茫茫的水氣煙霧，根本來不及閃躲，迅雷不及掩耳地覆蓋上我的物資、我的外套、我的腳…，現場充斥著微微刺鼻的漂白水味，當下我大概是有史以來最無菌的狀態了。 所以任何物資使用之前最好都先擦過洗過，不是只有病毒吃了會死人。 上樓後我將物資整理整理也給鄰居大姐送一點過去，今天買到的東西都很新鮮呢，翠綠翠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