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巷 | 112 虛無飄渺

這一天，佳娜晚上睡不著，坐起來看著金。

　　她看著金，他反覆掙扎迷惑的眼皮、呢喃無語的嘴唇、輾轉翻覆的身體。她想，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夢？夢裡他到了哪裡？見到什麼人？

　　這些日子以來，佳娜已經快記不得他了，他的樣子越來越陌生，話語越來越無法理解，身心也離她越來越遠。人家說三魂七魄，不知道他是少了三魂？還是少了七魄？是那個人嗎？那個他聲稱不記得的人，她取走了他的魂，還是勾走他的魄？

　　他掙扎著要回來，還是掙扎著要找她？他呢喃的是道別，還是呼喚？是他愛了她，還是她愛他？她給了他什麼讓他迷惑？還是他拿了她什麼讓她牽掛？

　　真的沒有那個人嗎？在現實，在夢裡，在記憶的深處裡？她是誰？我見過嗎？我聽過那個名字嗎？他說過嗎？她是誰？

　　還是只是他自己的慾望，他自己的臆想，只是一個幻影。而那個慾望，那個臆想，那個影子不是我？我如何跟一個不存在的人爭鬥，跟他的慾望跟他的幻想爭鬥？

　　如此的話，回想起來，金真的愛我嗎？真的愛過我嗎？是他先約我，沒錯。我那時太年輕了，我以為那個是告白，但，是嗎？我們很自然地就走向男女朋友的階段，現在想起來，他有追求過我嗎？

　　有送過我花？就那一次；有給我過驚喜？就那一次。每次問他愛不愛我的時候，他總是用其他的事情來說明：「我對你這麼好，你說呢？」但從不把「我愛妳」說出口。後來我不問了，我以為人家說，愛不是看他說的話，而是看他做的事。所以我以為他應該是愛我的，還是其實他只是愛他自己，愛那個對我好的自己？

　　他愛她嗎？愛她什麼？她有什麼值得的？比我年輕？比我學歷好？比我能力高？比我更能照顧家庭？比我更溫柔？比我更美麗？比我更愛他？我輸給一個虛無飄渺？

　　這時，金醒了問佳娜說：「怎麼？沒睡著嗎？」佳娜又鑽回被子裡躺著說：「阿！剛醒一會。」金翻過身來抱著她一起睡。

佳娜問說：「你抱著我的時候，想的是她嗎？」

金：「什麼？」

佳娜：「沒，沒事。」

金摸摸她的頭髮說：「又胡思亂想。」

　　佳娜感覺到他呼吸又變得沉重，又睡著了嗎？他抱著她的手收緊了一下。他走到夢的什麼地方呢？正抱著什麼樣的她？

第二天早上，佳娜休假，吃早餐時。

她跟金說：「中午我要跟舞蹈班老師吃個飯，她說好久不見了。」

金：「不是說了，不准去了嗎？」

佳娜：「只是吃個飯，沒特別的，總不能好像陌生人一樣消失。」

金敖不過佳娜的要求，只好答應她說：「只是吃飯喔，不要想其他的事情。」

佳娜：「我聽到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