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葬了一隻死去多日的野貓。
跟訓練役一起打掃的時候,聽他們吱吱喳喳說角落死了一隻貓我遠遠看去,以為是一節斷裂的木頭。
野貓死去多日,屍體上爬滿了蛆、果蠅、蒼蠅、螞嫌。貓身没有外傷、没有血跡,我用掃落茶的耙子翻過貓軀,只看到扭曲變形的左後腿。用耙子輕輕刮過,貓毛一綹一綹脱落下來,下腹的皮膚腫脹成黑色一樣的深灰,好像稍微施加壓力,肚子就能迸裂開來。
我請訓練役拿來了雨個垃圾袋,把垃圾袋反轉,充作扇子用力扇了幾下,趕走貓上的蟲子。垃圾袋慢慢罩在貓上,我透過垃圾袋摸著牠,死去的貓依舊柔軟,我讓牠的身體蟋曲起來,大小剛剛好能裝進垃圾袋裡。
「這才是真男人!」我聽見訓練役在一旁說著,「如果是我,我不敢。」
我其實也没想過我敢。
或許因為他們看到的是散發出陣陣惡臭的貓屍,我看到的只是貓的軀體。也或許是因為只有我戴著口畢。
「輔導長妳還好嗎?」跟我一起在健身房做瑜珈的訓練役問我。我眨掉眼眶裡的淚水,點頭。我就這樣把抱在手上、抱在胸前,一直到打掃結束。「輔導長妳不把貓丢掉嗎?」「等一下再丢。」
所有人離閒以後,我抱著貓走到角落,唱起腦中浮出的梵唱,我感覺我能一直唱下去。剛抱起貓的瞬間我感覺到一股溫暖,不是來自於貓軀,而是像空氣一樣浮在四周,後來溫暖的感覺消失了,像是靈魂離開。於是我把貓放到地上,對著牠拜了三拜,再慎重地放進子母車裡。
-撰寫於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