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他痴迷的,不僅是那璀璨的珍珠點點與亮晦濃淡的星光閃閃,更是在這片沈靜的夜空中,搜尋著過去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
凝視星空,她嚮往的,不只是億萬光年之外的旅程與宇宙間浩瀚無垠的奧祕,她更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彷彿在這個當下,有某個靈魂,在不同的時空裡,與她一同仰望這片瑰麗穹蒼。
***
太空飛行船來到了地球大氣層的邊緣。眼前的藍色星球,因遠古充滿著藍綠菌,製造出大量氧氣,閃耀著誘人的光輝。她的心中,浮現了一個念頭——登陸探索。
在母船拖曳光束的引導下,她如飛鳥般輕盈地降落在一座被海浪反覆拍擊的礁岩上。浪花奮勇地躍起,幾次想接近她的裙擺,卻總差了那麼一點距離與力道。
她頑皮一笑,倏忽拔出腰間的長劍,奔向岩石與海浪交會之地。
浪花飛濺,海風呼嘯。
她揮舞著亮晃晃的長劍,在風浪中靈巧勁疾。海水無一滴落在她的身上。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景象——
她驚喜,因為看見了第一個地球生物;
他驚訝,為什麼會有個瘋子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舞劍?
「喂——喂!妳快回來!那邊很危險!」
他吼出能壓制海濤的聲音,試圖引起她注意。她停下動作,好奇地注視這位原住生物。浪花濺濕了她的衣裳與長髮,而一陣突如其來的大浪,終於將她捲進海洋裡。
***
她也不清楚從哪一天開始,便愛上了繪畫海洋的模樣。畫在畫布上,畫在花盆上,塗在衣服上,甚至塗抹在形影不離的背包上。有時她乾脆跳進海水裡,讓身體與大海直接溝通、恣意擁抱。
『當時你跳下海救我,是因為什麼?』
「理由是……我想再見到妳。」
也許,就是從知道他動機的那一天,她開始喜歡他了吧。
海洋與星空有著太多相似: 一樣的廣袤無垠,一樣神秘,一樣看似平靜卻暗藏風暴。
她有時也會幻想,如果地球上的海水全都消失,那深邃溝壑的地底世界會是多麼駭人的景象?
他對星空的興趣遠甚於海洋。 也因此,他總是坐在她身旁,陪著她仰望夜空,觀察星塵。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來自星星的緣故, 他總順著她凝視的方向,望向某團星雲—— 他相信,那就是她的故鄉。
***
『我該離開了,我要繼續旅程,探索其它的時空寰宇……』
他早已有心理準備。 縱然比想像中早了一點,但他還是默默接受。
然而,她的眼眶泛淚,走向他、靠近他、緊緊依偎在他龐大的身驅上。
『跟我走,好嗎?雖然這裡很美,也有你的家人和朋友……但是……』
他沒有回應。 表情也沒有變化。 他不願輕易離開自己土生土長的世界。
【其實,在她登陸前,太空母船早已偵測到不遠的宇宙中,有一群隕石正朝地球高速飛來,撞擊時間已開始倒數。這訊息,不斷傳入她的腦海。】
他的家園、他的親人、他的世界,即將面臨毀滅。 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妳趕快離開吧,不用擔心我們。」
他昂起長頸,望向天空遙遠的深處—— 彷彿明白了什麼。
她長久仰視的那片星空,並非她的家鄉, 而是她的——憂心。
***
飛行船在安全距離外,她望著地球正遭隕石撞擊的畫面,強烈的自責、孤獨與無力感,像潮水般湧入她的心。
此時,中央控制系統的電腦發出聲音:
((((( 恭喜您已完成本階段實驗課程,獲得四個學分。飛行船即將前往下一站,途中將安排筆試,請自行安排時間準備。)))))
『唉,又要考試了……』
她拎起背包,解除閉鎖裝置,準備尋找在地球上留下的研究資料。
忽然,包裡出現了兩樣東西,讓她眼眶泛紅。
一幅小油畫,畫著海洋; 一個小花盆,畫著星空。
那是,在他每日陪伴下,所完成的兩個作品。
那是,她在地球最深的——感動。

【文:Ang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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