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個男人都會為自己喜歡過的人分類，《紅玫瑰與白玫瑰》就是在說一個「分類」的故事——紅與白的分類故事。
《紅玫瑰與白玫瑰》書影
振保為自己定了位，「他是正經人」。定位也是一種分類，有了分類就有同類和異類。振保在巴黎遇到的妓女就是異類，「他在她身上花了錢，也還做不了她的主人」，絕對是他不堪回首的回憶。英國的混血女孩玫瑰是振保的初戀，「因為這初戀，所以他把以後的兩個女人都比作玫瑰」，然而玫瑰有「許許多多玲瓏累贅的東西」，振保並沒有要娶她。振保跟她分手後，仍然念念不忘自己對她的克制，「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玫瑰愛他到這程度，他要怎樣就怎樣」。而振保的自制力，「他過後也覺得驚訝」。
後來振保遇到王太太，那是他同學的妻子。在初次見面後，振保知道她紅、她熱烈，幾次彼此試探後，振保也把自己變紅變熱烈了。振保是自卑的，他知道王太太有過不少男人，於是他與王太太接吻時，振保故意把她壓在鋼琴上，「這至少和別人給她的吻有點兩樣罷？」然而，當王太太願意為振保離婚，振保真的要把王太太娶回家嗎？振保不要，因為他認為自己是「正經的人」，他能接受自己偶爾不正經，但放在家裡的太太也要是個「正經的人」，這樣才門當戶對。
最後振保娶了孟烟鸝，她是白玫瑰，但她的慘白讓振保對她失去興趣，振保還開始嫖妓。有一次，振保與弟弟再次遇到王太太，她改嫁了，可是這朵紅玫瑰已經凋零了，色衰愛弛，這時的王太太紅，卻不再是玫瑰了。
直到振保懷疑太太與裁縫有姦情，他心裡想裁縫「怎麼能夠同這樣的一個人？」振保從心底裡看不起孟烟鸝，覺得她連當別人情婦的本錢都沒有。自此以後，振保也喝酒、也公開地玩女人，不拿錢回來養家。烟鸝變得勇敢，在其他人面前數落振保，振保開始心中不安，還拿東西砸烟鸝。那一個晚上，振保輾轉反側，「嘆了口氣，覺得他舊日的善良的空氣一點一點偷著走近」，到了第二天，「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
我讀的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在2012出版的版本，我在深圳臨海鍾書閣書店用半個下午（約兩小時）讀完。
這部短篇小說具有張愛玲典型的寫作方式，多用心理描寫，幽幽剖析與暗諷着主角振保的心態。然而，最後的收結略有美中不足，振保為何下定決心做個好人？似乎沒有交代得很清楚。既然要做個好人，代表前面振保的行為不是一個好人。相較於作者在前面對振保的心理有詳細描述，振保輾轉反側的一晚卻輕輕帶過，第二天就能從不好的人立刻轉去做個好人，說服力不算很強。烟鸝被振保用東西亂扔，她會怎麼想振保呢？作者沒有交代，振保變了個好人會是作者的一廂情願嗎？
2025.4.10 香港九龍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