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來到孫悟空師父——
唐三藏的母校參訪。
這裡,正是《西遊記》裡西天取經的終點——阿爛陀寺(那爛陀寺 Nalanda)。
(2018.12.26拍攝於阿爛陀寺一角)
始建於西元五世紀的那爛陀,是古印度佛教最高學府,也是當時世界最頂尖的學術中心之一。
據記載,這座佛寺曾收藏多達九百萬卷藏書,有超過一萬名來自各國的僧人與學者在此求學講學,盛況空前。
直到十二世紀,信奉伊斯蘭教的突厥軍隊入侵,寺院慘遭焚毀,僧人們被迫流亡西藏,間接促成了藏傳佛教的興盛,然而,印度本土的佛教卻從此逐漸走入歷史陰影,被世人遺忘。
一場橫越時空的求學夢
西元645年,玄奘法師學成歸唐,長安城為之震動,這場文化壯舉深深打動了當時年僅十五歲的義淨和尚,他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沉潛準備了十五年,直到三十歲,才踏上求學之路。
他的故事,對我來說比神話還勵志——因為大多數人「想去」就卡在「很想」那裡,而他真的「去了」。
五年跋涉後,義淨終於抵達那爛陀,在此潛心研讀十年。
他留下的記錄成為現今考古與修復的關鍵依據。他曾描述:
「那爛陀寺如方城,四方長廊圍繞,寺高三層,磚砌而成,高三至四丈,屋樑以木搭起,頂鋪磚面。
四邊各有九間僧房,呈正方形,房寬一丈餘,僧房前設高門與窗洞,但不得懸掛簾幕,以便相互觀照,不容片刻隱私。」
這樣的設計,一邊實踐戒律清淨,一邊也讓學習無所遁形,真是一種佛法中的「開放空間概念」。
當時的那爛陀,每天開設超過百場課堂,講授內容從大乘佛典到天文、數學、醫藥,彷彿古代版的「跨域學院」。

被掩埋的文明,重新甦醒
時間來到1861年,印度開始挖掘這片被歷史塵封的學術聖地,歷時六十多年,最終在德國團隊協助下完成重建,2016年,那爛陀被列為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
更令人振奮的是:2014年,在新加坡與東協多國支持下,沉寂八百年的那爛陀大學正式復校,恢復招生,第一期僅收15位碩博研究生,象徵謙遜卻堅定的學術重啟。
這所新那爛陀大學,是非國有、非私人、非營利的獨立學術機構,首任校長為劍橋大學三一學院院長、哈佛教授、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庫馬爾;現任則是新加坡前外交部長楊榮文。
這不只是重建一所學校,更是重燃一種精神。

從紅磚與佛塔中,望見時間的長河
行走於這千年紅磚遺跡之中,我彷彿看見當年身披袈裟、手持經卷的學僧們穿梭其間。那不僅是佛法的交流,更是文明的傳遞與思想的交會。
在那個沒有網路與機票的年代,僧人們用一生去旅行與學習,我們今天所謂的「國際化」,不過是他們的日常。
如果你問我:「那爛陀的精神是什麼?」
我會說,那是一種願意為真理跋涉萬里、靜心十年的修行之志——
比起立志成功,他們更讓我敬佩的是:立志求道。


2018.12.26 寫於阿爛陀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