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脱了看表的坏习惯,走在路上频繁地翻动手腕的这种习惯,不停确认现在几点,而我又应该开始做点什么的坏习惯。
要怎么改变这种习惯呢?我想最简单的是修改前提。
我抛却了所有需要看表的前提,不再像是测试时间的脉搏那样看着表,看着每一个数字组成的提醒还有闹铃。
更简单且直接地说,我得以把所有生活规划好要做的事情都碾碎了,于是那块表能够被拆开铺平。
我才明白要如何不再进行十二等分的重复,明白其中的零件和计算单位如何做出替换。
从8点的闹钟开始,我拒绝以此作为起点来开启一整天。明明时间的起点应该是从那一句早安开始,人们彼此开始互道早安,时间才真的愿意开始被计算,而我不再管那是几点钟。
9点的班我不打算去上,我要做想做的事,这样才能把看表的前提都删光。接着把和表上和时间绑定的关系,都和生活中的其他东西再绑定。
10点是我最后能够理解到的准确时间。在那之后,它像是我每天这个时候会到楼下咖啡厅点的奶昔,所有能精准把握时间的方式都被搅碎,并索性被我吞进去了肚里,于是我成为绑定时间的第一个前提。
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作为那第一个前提,去规定时间怎么进行。
「而我决定在第二个前提引入你。」
你作为了第二个前提,最主要是负责所有时间计量单位的重新定义。只有引入了你,和我待在一起,我们才可以如此地去重新做定义。比起指针和数字,这是更加值得在意且稳固的互动性关系。
首先,我们开始去除「小时」,于是我们纠结着要用哪一部老电影开始做诠释。纠结于浪漫或是悬疑,又或是那看了很多遍的喜剧电影。即使看了很多遍都还是会惊艳的分镜,当然你更加在意着导演的设计,而我总盯着演员那自然到有些离谱演技。我想在「小时」里,我们总是用电影来代替,愿意就这样盯着屏幕,然后窝在一起。当人们要开始计算彼此相处的时间,在这个不需要「小时」为单位的世界,我想我们大可选择那部喜剧电影。
接着,我们还需要删掉「分钟」。在我所参加过的那些讲故事比赛之中,无论是自愿或是被迫的,大多都无法站在台上超过一分钟。我想「分钟」的计算应该和说话相关,于是我们在沙发又聊了一整晚。从彼此的喜好开始说起,说起原因,甚至说到最后开始反省,反省着该不该喜欢,反省着该不该讨厌。接着从彼此的故事开始提起了,包括糗事还有趣事,每个事情的间隔,我们的笑容成为了分针。这样数着分钟,总是好的,至少我可以开始明白原来我们的快乐还有时间都和那些过去的故事绑定着。我喜欢这种感觉,至少我们彼此证明着过去不是白活的,而它们甚至让现在的每一分钟更值得去活了。
最后,我们决定忽略「秒钟」。所有的日常做完,太阳配合着下山,而我们去吃了晚餐。晚餐和你的必然关系,在于餐后的散步。每一秒的滴答声被每一步的踢踏声重新再诠释,这是时间线和公园里常走的那条路线的重新演绎。
我们的每一步都成为了最基础的计量单位。即使不得不在夏夜晚风之中停下,我和你的拥抱也得以将计算接续。「秒针」的拆解,像是拓扑学的同胚划约。我们会明白每一个瞬间的堆叠,会明白那就是我们,用这样去计算着每一秒的展延。
脚步、拥抱、手指、脸颊、发丝、睫毛。
这些最后都开始跟秒针绑定在了一起。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我们之间说过的话。
「我们互道过的早安以及晚安。」
在拆解时间这件事上的第三个前提,和我们两个人最为相关,因为要在这里说明时间的起点还有终点。当然,终点永远是暂时的,它只是作为「下一个起点」那有些伤感的代名词。
我们之间说过的话,最适合作为起点的便是那一句早安。
我索性将第一眼睁开之后,看见你说的第一句话作为起点。
「早安。」
于是,当眼睛真的准备闭上,那句晚安便足够作为终点的成像,因为它确实停止了所有「小时」、「分钟」以及「秒钟」的计算。
「晚安。」
你说完之后,我成功摆脱了看表的坏习惯。
我终于意识到,当人们愿意看向某人,同时也能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这便完成了时间全新的那三个前提。
我终于能够看向你,于是才得以让时间重新和确实的东西做出绑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