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以超低預算拍電影達到超絕佳績的日本電影,最容易想到的肯定是《一屍到底》,而《超時空武士》也以相似條件達成了此一創舉,可不同的是,兩者雖都以「拍電影」當作主題,可本片多了一項設定,為其賦予了傳遞日本傳統價值的高深任務,也就是「武士精神」的誠實重現。

一聽聞本片預算為 600 萬台幣可說是驚為天人,在劇組編制僅十幾人,劇組內一貫繁忙的副導還得身兼片中主演的事也還是世間少有。要說《超時空武士》為何能在資源有限下,講述完一段紀念時代劇過往榮光的同時,達成讚嘆「拍電影」、讚嘆「歷史」、讚嘆「武士」的多項目的?首要還是抓準觀眾對於「情懷」的悸動。
電影的開場,主角高板新左衛門便在一場嚴肅的決鬥途中,在一道雷聲的落下後,跌進了古早布景的時代劇戲棚,就此電影雖然先行讓主角看到高樓、時裝、汽車與各式現代光景,就如過往時空穿越套路,但卻沒有急於讓這位幕末武士知曉那段空白歷史的全貌,反而將劇組當作這位「真武士」的保護傘,以似真似假的時代劇背景,提供主角一處未知下的熟悉感,後段高板得知真實歷史後的轉折,才顯得格外厚重。
電影裡高板以「被斬役」(在時代劇打鬥戲中扮演被砍殺的角色的職稱)作為初始職業,可以把這理解為模擬 RPG 遊戲的設定,只是被設定在現代罷了。在一陣導演的 ACTION 嘶吼、演員的張狂演技、明星的招牌台詞中,古代與現代文明習慣的交疊,讓電影時不時磨擦出笑料,配合高板那時而過於認真到可愛的反應,不只是讓電影用「以古鑑今」視角來施展雅俗的喜劇效果,也是電影不刻意「貴古」,而是令觀眾領會日本社會走出封建體制,發展出多色樣貌的進步。
當電影說道:「現在提到武士,大家只會想到國家足球隊吧。」腦中還得消化一下,再來便是幽默與沮喪參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即便是低預算,光是導演安田淳一挑選歷史觀的用意就有一定深意,自報身分是會津藩德川家的高板,便是活躍在日本倒幕戰爭爆發的時間點,回望歷史,倒幕派 / 幕府派 的衝突,便是日本千年封建體制的終結起點,呼應了現代曾備受民眾歡迎的時代劇走向日落,其中就有著無法忽視的對應,現在每年 NHK 製作的大河劇,可能就是碩果僅存的正規時代劇了。更嚴重的甚至「日本武士」這一概念,也漸漸受到國外文化進行改造,像是近期《刺客教條 暗影者》涉及的文化挪用就是一例,這群仍在努力奮鬥的人們,又該如何持續倖存在這步調加快的影劇產業。

《一屍到底》導演上田慎一郎(左)便啟發了本片導演安田淳一(右)的拍攝構想。(圖/安田淳一 X )
要實現這一電影企劃比想像中的還要困難,雖說《超時空武士》受到東映的資源加持(場景使用的部分),但 2600 日圓的預算中,近乎全數由導演安田淳一投入(有 500 萬還是導演變賣愛車的錢),還身兼剪輯工作可說是傾盡全力。《超時空武士》有著簡約樸實的剪輯技巧,兩三件戲服來回替換,連烈日下演員戲服上的汗漬都成為觀眾感受劇組拍攝辛勞的醍醐味。

自己特別喜歡最後由一場由真劍代替道具的打戲拍攝作為結尾,只能說看著這段竟然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的確是真的請殺陣師指導才有可能實現的劍鬥,雖說是種宣揚武士道精神的誇張化,但演員與紀錄者,某方面來說也就如同武士,一上陣面對鏡頭,除了演技、技術以外,對心靈與肉體的投入也得貫徹始終,如同穿越時空回到現代的武士精神,瀰漫在電影拍攝當下的眾人心中,時代劇雖已逐漸走入歷史,可在絕跡的那日之前,還是有那麼些人為此四處奔走,《超時空武士》便以此傳述著歷史的重量。
劇照 / 光年映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