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不用說「加油」,我們可以說:「我們走吧。」
我們可以說:「我們走吧。」
聯考那天下午,我們走出考場時沒有太多話。
語晴背著書包、臉頰還留著緊張沒退的紅,
她抬頭看我,笑了一下:
「我們考完了耶。」
我點點頭:
「是啊,真的考完了。」
然後她忽然抓著我的手說:
「我好想吃火鍋。」
我笑了:
「走啊,考完當然要慶祝。」
她說:
「那間你以前說開到很晚的老店……我一直記得。」
我們真的去了。
坐進去那間熟悉卻又陌生的火鍋店時,
空氣裡全是熱氣、蒜香與胡椒。
語晴拿菜單的手有點誇張地在空中轉圈:
「我要肉、我要起司球、我要王子麵、我要鴨血、我要冰沙!」
我笑到不行:
「欸欸,剛考完不是胃口變太好了吧?」
「就是要吃爆它!」
她說完還嘟了一下嘴,「我忍太久了。」
我們邊吃邊笑,
她說最近腦中還會自動播考古題夢魘;
我說早上來接她時看到她爸的臉色差點以為我又要被罵一次。
她邊喝湯邊說:
「我爸最近沒講你什麼了,但他也沒說支持。」
我說:
「沒關係,只要妳還跟我吃火鍋,我就心安。」
她白我一眼,卻還是把剝好的魚片夾給我。
晚點我們去看了一場電影,
劇情怎樣我真的記不太清楚,
只記得她一邊吃爆米花一邊轉頭偷看我有沒有笑。
我問她:「你幹嘛偷瞄我?」
她說:「我怕你笑點太高,都沒笑,我會壓力很大。」
我說:「你笑我就笑啦。」
然後她突然安靜了一下,咬了口爆米花:
「……我們這樣好像回到一開始。」
我轉頭看她。
「一開始那種,不需要擔心成績、
不需要想太多,只要牽手就很開心的時候。」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把手伸過去勾住她的小指。
「那現在我們也可以不用想太多。」我說。
走出電影院時天已經黑了。
晚風很涼,但她手還是暖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們都沒有提「放榜」兩個字。
但我知道她在想,我也在想。
那種沒說出口的壓力,像水氣黏在我們的外套裡。
快走到她家巷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
「欸。」
「嗯?」
「你……會不會怕?」
我愣了一下:「怕什麼?」
她低著頭,小聲說:
「怕我成績不好……怕我爸媽又講什麼……
怕我們之後……」
我握住她的手:
「我怕妳不跟我講話,但其他我都不怕。」
她愣住。
我說:「我不知道妳能不能上台北的學校,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上妳的腳步,
但我知道——我想一直都在妳旁邊。」
那一晚我們沒說再見,只是站在巷口很久很久,
她看著我:「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們能不能這樣走到下一個夏天。」
考完試,不代表心就輕鬆了。但只要你還在,等待也不算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