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土地的出現。
山巒隆起、溪水蜿蜒,草木叢生、飛鳥走獸於是繁衍。
而後,有了人類這種會群居、善用工具的生命, 他們在這塊土地上搭建屋舍、開墾田野、放牧牛羊, 也在時間流轉中,孕育出文化與信仰,創造經濟與故事。人群開始互動,就有了利益,利益交錯,自然也有了衝突。
為了解決這些衝突,政治誕生了。
於是政治、經濟、文化三者,在土地上彼此牽引、相生相剋, 造就了各式各樣的人事與風景,也構成了我們所稱的——歷史。
(如果你看到這裡,也許你可以思考:這樣的起點,是不是也曾出現在我們生活的某個角落?)
回望兩百萬年前,蓬萊造山運動讓台灣島自海中浮現;
三萬年前,有了長濱文化的遺跡, 而有明確歷史記載的台灣,從十六世紀西、葡人的航海紀錄開始算起, 至今四百餘年,這片島嶼始終是一個移民社會。
移民社會的特質之一,是混雜與變動。

來自不同地域的人為了生存與立足,結黨成群,爭奪資源。漢人與原住民之間有衝突,漳泉客粵之間有械鬥; 日治時代的抵抗、本省與外省的隔閡,至今餘音未歇。
說穿了,不過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既然讓我們彼此割裂的是「利益」,
那麼,能夠讓我們彼此凝聚的,會是什麼?
我想,也許是——共同的利益,以及更高層次的認同。
那什麼是居住在台灣島上的人們要追求的共同利益?
又什麼是更高的認同?
以上兩個問題都好大,但若從人性來看,答案其實不那麼複雜——
人們無非是希望能夠安身立命、免於恐懼, 並在這社會中,找到被接納與被愛的歸屬感。
歷代思想家對這問題早已有所思考:
儒家說,「守禮行仁」;宗教家說,「榮神益人」; 軍事家主張以武力維穩; 社會主義者強調資源的公平分配; 資本主義則倡導個人的自由掌握。
這些看似各有道理的路線,一旦彼此碰撞,又會引發權力的鬥爭與新的失衡。
紛紛擾擾、循環往復,年復一年,問題仍舊未解。
在這個新春的靜夜裡,當我再次思考這些問題,
我有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這答案說來複雜,卻又可化為兩個字:信、愛。
信:彼此信賴,方能同行
信,是人與人之間最堅實的橋梁。
管理者若言而有信,部屬才會願意追隨,而要讓人信賴,需長時間的溝通與一致的言行。 信,也是對自己的接納,是願意聆聽不同聲音的心態。
信,是建立標準、信守承諾,不輕言放棄的行動方式。
愛:敬天愛人,共居此地
我們終究只是這片土地的過客,真正的主人,是自然,是山海風雲。
因為愛,我們學會珍惜土地、尊重生命、接納多元。
因為愛,我們成就與我們不同的人,欣賞每一種存在。
愛,是願意用善意與同理心,對待這世界的方式。
信與愛,是夢想嗎?
或許對某些人而言,它像烏托邦; 但我知道,那不是空想,因為我確實遇見一群有信有愛的人。
所以我相信,這塊土地上也能逐漸孕育出那樣的社會風景。
畢竟,最終我們都會歸還一切給土地,歸還給大自然。
而在這短暫的旅途中,若能彼此信賴、彼此疼惜, 那麼,我們在這塊土地上的故事,也值得流傳。
附記:
- 本來想從房裡古城的漳泉械鬥與大安溪河道變遷說起,
但寫作總是與自己對話的旅程,開頭的一句話,早已決定這篇文章的方向。 特此附上幾張前往蔡泉盛號古厝拍攝的照片,與你共話往昔。 - 文中對儒家、宗教家、各種主張的簡化僅為個人整理與詮釋,未能詳盡,還望見諒。
- 原文寫於2017.1.30苗栗縣苑裡古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