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蛋餅
我們走去了早餐店,早餐店是一間蛋餅店,裡面的餡料可以自己組合,我選了喜歡吃的起司+鮪魚玉米,對面大概是豬排蛋餅,我沒有確定。
點完餐,對方坐在位置上長嘆了一口氣。今天要去面對了,面對他的摯愛與他溝通好,要去與對方家庭說,他們需要暫時分開一陣子。儘管前陣子男女雙方才一起舉辦婚宴,也幸好還沒有登記結婚,男生帶著私心去推動婚宴,現在的他還是深愛著對方,但原生家庭給出的壓力,也同時承擔著當女生情緒壓力的出口。我沒有親自與女生溝通過,我猜想女生在婚前的這段時間,可能看到婚姻會讓自己的自由被吞噬。還沒有準備好,不想面對對方的家人,而這份討厭的感受大於喜歡的情感。
於是在兩周前他們已經討論要暫時分開一陣子了,男生依舊想要對方回心轉意,女生儘管也需要人陪伴,卻也想要重回單身的自由感覺,好好地想想與沉澱吧。
當初女生答應了求婚,也許也在暢想著未來小倆口的美好生活,但男生媽媽搬進了他們的小窩,房子是男生媽媽出錢幫忙買的沒錯,媽媽會孤單也沒錯,女生沒辦法與未來的婆婆好好相處也沒錯,畢竟雙方都不是那麼寬容的人,雙方都帶有一點自私。問題回到了男生身上,他不想得罪任何人,希望女生可以接受媽媽的存在,希望媽媽可以知道小倆口需要更大一點的親密空間。
不敢出太大的力氣去溝通,畢竟雙方都是他最親愛的人,而兩位他最愛的人的情緒,卻都需要由他去承受,小心翼翼地試探媽媽請她搬走,得到了「不孝順」、得到了「老婆比媽媽重要」的回應。媽媽一直沒有搬走,得到了「軟弱」、「不會解決問題」的稱號。持續的失望,愛會不會因為這些生活細節而消失,是不是社會的期待讓他套上了枷鎖,他動彈不得。也許我在他的位置中會有不同的解決方法,但他的想法我也能明白。
婚宴籌辦的途中,因為家的問題與男生容易有不安全感,女生漸漸感受到這不是她想要的,自由的感覺會隨著進入婚姻,可能走向終結。女生嘗試著想要延後或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扣掉他們當事人的感受,其他人會覺得男生是真的有想為未來的生活負責任,有真心在對待女生,如果錯過了,人生有沒有再多一分運氣去遇到比他還要好的男生,婚宴的日程在經過家庭會議後,好像被以多數決的方式,又推動下去了。是男生帶著私心往前推進,是女生心情被安撫了一下而已。
婚禮結束了,事情應該會好轉吧?沒有那麼多事情會讓雙方煩心了。實際上,女生依舊覺得不能登記,卻因為婚宴辦完會受到家人期待,朋友的詢問,大家都會認為你們是一起的,已經是夫妻了。女生沒有能力堅強到面對這些關心,責怪著男生為什麼要堅持辦婚宴,而這些責怪可能在男生心中是還在乎的言語,女生依然會依賴著。他這段時間學會了道歉、盡力把責任放在身上,不住在原本的家裡,選擇搬出來租屋,減少可能的婆媳問題,女生依舊把分開放在嘴邊,令人絕望。
我們聽到了取餐震動器的聲音,起身去拿蛋餅到位置上,我去拿了胡椒鹽與醬油過來,撒好了椒鹽,倒好了醬油,沒有人動餐具。
「如果能重來你會怎麼做?」我問了這個問題。
「我會選擇不要辦這個婚宴」他說。
「我想要的只不過是當我回到家,能說一句我回來了,而有人能走出來迎接我,跟我說一句你辛苦了,給一個擁抱,讓我可以重新充電,再去面對新的一天。有人可以跟我說早安、晚安,關心彼此的生活。過去的那一天,我覺得我認定了她,我好希望她是那位可以陪在我身邊跟我一起前進的人,我好想要她現在就在我身邊。」眼淚這時已經繞著眶緣打轉。
婚禮當天全世界都開心,只有新娘不開心,我的臉也跟著垮下來了。
昨天晚上原本女生答應要來陪著男生,今天要一起去女生家裡去說清楚,但女生爽約了跑去住朋友家,已讀了男生的訊息。剛剛天亮了,男生突然驚醒看向手機的訊息,依舊空蕩蕩,七點了她可能睡死了吧,八點了她會不會忘記今天我們要一起去談這件事,九點了她是不是還怕談了這件事會被父母爆罵一頓。
「你醒了喔,我們要不要去吃早餐?」他走出房間看到了我。
這時的他,比我想像的還焦慮,他知道他能做的都做了,等等說出分開之後,不知道是一時的還是一輩子的,我能做的只能讓他不要一直想這些事,想想今天之後要面對的偽單身的生活,怎麼樣才可以讓生活變得更好,我也即將離開這個城市了,也沒辦法像今天一樣能在身邊支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