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涯中心的外觀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嗯，詭異。
這裡本來應該是一家銀行的舊建築，古老的外牆上還殘留著「SAVINGS」這個單詞，只不過現在被一塊亮黃色的塑膠招牌強行覆蓋，上面寫著：「人生轉職不求人」。
門前停著一輛寫著「生涯救火隊」的麵包車，車門還半開著，露出裡面堆積如山的……求職簡歷。
「這地方有點……不靠譜。」我皺著眉頭。
墨墨懶洋洋地繞著我的腳轉了一圈，尾巴翹得老高。「你有更好的選擇嗎？」
我翻了個白眼。
推開玻璃門，進入的瞬間，首先映入眼簾的並不是接待人員，也不是期待已久的職涯顧問，而是一坨巨大的——
胖橘。
說它是貓，已經勉強。更準確來說，它是一坨有橘色毛髮、長著貓耳朵的移動型脂肪。
它躺在接待櫃台上，四肢完全消失在一片鼓起的肚皮裡，像是一座柔軟的橘色豆腐山。只有尾巴偶爾抽動一下，證明它還活著。
牠的名字，寫在牠身後的一塊牌子上：
「員工貓｜馬鈴薯」
「……這就是前台？」我問。
「喵～」馬鈴薯發出一聲長長的、帶點厭世的喵叫，沒抬頭。
同時看到櫃檯旁有一疊的外送員招募單，順手拿了一張起來看。
閱讀的同時，旁邊傳來一道帶著過度熱情的女聲：「歡迎光臨！這裡是人生轉職不求人職涯中心！我是你的專屬職涯顧問，艾拉！」
一位滿臉寫著「比咖啡還提神」的女性從隔壁的小辦公室衝了出來。她金色短髮、穿著亮黃色的西裝外套，臉上的笑容堪稱過度服務的典範。
「請問你對什麼工作感興趣？我們這裡從資料分析、行銷企劃到……殯葬服務，都有完整的推薦！」
艾拉說話速度快得像機關槍，雙眼還不斷偷瞄我的黑袍。
「呃……我……」我努力組織詞彙，避免說出「我之前的職位是死神」。
「喵。」馬鈴薯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喵聲，還重重地甩了甩尾巴。
艾拉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一瞬，隨即強行恢復。
「好的，先生。請先填寫這份求職表單，我們會為你量身打造專屬的求職計畫！」
填表格的過程充滿挑戰。
首先，在「上一份工作」那一欄，我填了「數據終結處理師」。
「嗯，感覺有點太明顯……」我自言自語，劃掉。
重新填：「生命週期管理顧問」。
這聽起來足夠專業，還帶點諮詢業的感覺。
墨墨跳到桌上，用爪子敲了敲另一欄：「技能特長」。
我思考了一下，開始認真填寫：
擅長辨識壽命走向、熟悉靈魂流動及轉移過程、善於危機預測與現場應變和有數百年與非人類生物協作經驗
墨墨湊過來：「你確定這樣寫不會嚇跑他們？」
「……至少我沒直接寫『擅長收割靈魂』。」
我遞交表格的瞬間，馬鈴薯突然坐起來了。
沒錯，這坨胖橘居然能坐起來。
那一瞬間，彷彿地心引力都在為牠讓路。
馬鈴薯用半眯的雙眼緊盯著我，像是在進行什麼古老而深奧的審判。
牠的尾巴在桌面上啪啪敲了兩下。
「喵。」
艾拉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表情變得前所未見的嚴肅。
「……明白了，Potato。這位先生屬於高難度客戶。」
我：「？？？」
艾拉帶我走進一間小會議室。
牆上貼滿了積極正能量的標語：「轉職即重生」「每一條路都有光」「懷疑自己？那你已經成功一半！」
我坐下來，正想開口。
艾拉忽然壓低聲音：「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我猛地一震。
「你……你看得出來？」我緊張地握住桌邊。
「沒錯。」艾拉點點頭，「從你身上的氣場就知道——你應該是那種……人生陷入極端迷茫的客戶！」
我：「……」
墨墨在椅子底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噗」。
「來，我們一起來做一個人格測驗！」艾拉興奮地說。
桌子上放著一張色彩鮮豔的圓形圖，標著：「內向型？外向型？還是……陰間型？」
「我填這個真的有意義嗎？」我問。
艾拉笑得比剛才更燦爛：「當然！人生總要重新開始。」
她完全沒意識到，這對我來說是字面意義上的重新開始。
測驗做到一半，馬鈴薯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了會議室。
牠跳上桌子，肥到幾乎佔滿整張桌面。四肢還是無影無蹤，像一塊會呼吸的南瓜派。
牠開始無聲地盯著我。
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充滿了——
了解、輕蔑、宇宙真理(?)，還有「你這個傻子」的情緒。
我試圖無視牠的凝視。
艾拉正努力解釋：「……所以，你這種『高敏感人格』適合的工作有……神秘學顧問、靈性導師，或者寵物溝通師——」
「喵。」
馬鈴薯突然開口。
我幾乎聽懂了牠的話：「別胡說，他更適合——收垃圾。」
艾拉愣了一下，飛快地翻資料：「哦對！垃圾回收員——現在很缺人呢！」
我：「……這也算是人生的循環？」
墨墨：「對，物質的循環。」
最後，艾拉提出了幾個認真（或不認真）的職涯選項：
- 靈異導覽解說員
- 深夜便利店店員（備註：需能適應突發超自然現象）
- 殯葬業入殮師（適合有死亡相關經驗者）
- 靈魂情感輔導（警告：需自備反詛咒技能）
- 或者……垃圾回收員（含夜間超自然清運）
「老實說，你滿適合這個。」艾拉指著最後一項。
「為什麼？」
她笑了笑：「因為你，從事的是一種……生命與死亡的循環作業。」
「……這說法有那麼一點詩意。」
馬鈴薯打了個哈欠，補了一句：「或者說，他本來就是處理垃圾的。」
「等等，這是在罵我嗎？」
離開職涯中心時，胖橘馬鈴薯像尊佛祖一樣坐在門口，目送我離開。
我回頭望了牠一眼。
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彷彿在說：「人生無常，但脂肪永恆。」
走出職涯中心，墨墨撇了我一眼，慢悠悠舔著爪子說：「要不去試試剛剛看的外送員面試
? 」
我歎了口氣並看了一眼手上的外送員招募單：「也好，不管如何都比當垃圾回收員好……下一站，外送員面試。」
墨墨跳到在我肩膀上：「不錯，走吧！」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