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下午，天氣悶得像蒸籠。
今天排了三個客人，最後一位是感情諮詢，來之前我就有點不安。
這不是第一次。每次遇到這種主題，牌都會出現奇怪的狀況：跳牌、牌意混亂、客人哭了，我卻腦袋一片空白。
今天也是。
客人是個女生，說她跟交往三年的男友最近很冷淡，想問未來還有沒有機會。
我讓她洗牌、抽牌、放好。
然後我一碰牌——第一張，跳出「死神」正位。第二張，「戀人」逆位。第三張，我還沒碰，它自己從牌堆裡彈出來：「塔」。
我沉默了兩秒，連小占都停在桌邊不敢動。
這不是「不順」的程度，是愛情全面毀滅的訊號。
客人愣住了：「這……很嚴重嗎？」
我說不出話。不是因為我看不懂，而是我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的命運，還是我的磁場干擾。
我腦中突然浮現昨晚那碗味噌湯，那盒壽司，那句「你講太多話，讓湯快涼了」。
我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回到現場。
「這組牌，代表關係進入深層變化的階段……需要雙方共同面對，不是單方面努力能改變的狀態。」我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專業、平靜。
客人點點頭，眼眶微紅。
我送走她之後，把所有塔羅牌收起來，靜靜坐在桌前。
小占跳到我肩上，歪頭看我。
「我知道你要吐槽，但這次真的不是我技術問題。」我嘆了一口氣，「這是……靈性過敏。」
小占沒回，只是啄了我耳朵一下。
我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感情占卜失準」的狀況。
但這次不一樣。
這次的感覺不是「看不清對方」，而是我太投入其中，導致看不清整體。
因為那張戀人牌，我腦中第一個想的不是客人，而是那個說我嘴賤、卻默默準備壽司的男人。
這種程度的干擾，代表一件事：
我不是不相信愛情，而是我不想碰它。
小占拍拍翅膀在店裡盤旋。
「我知道，我是膽小鬼，你說過很多次了。不用試圖說服我，對，我就是這樣，我的命盤爛掉了，可以嗎？」
不知感激的死肥鳥，最會數落努力賺錢買飼料的主人。
小占無視我的自暴自棄，展開一如往常的攻擊模式，朝我肩膀跟背後俯衝，力道不大不小，很剛好的讓我感覺到被衝撞但不疼痛。
「臭小占，再撞一百回我也不會妥協。」
這隻明明很有靈性的胖鴿今天像是鐵了心似的，不管我怎麼罵、怎麼勸、怎麼求，依然不停止攻擊。
「你這大逆不道的占星使·奧爾菲斯·夜羽七號！」
牠在空中瞬間石化，直直墜落。
我一個箭步接住圓滾滾的寵物鴿（其實是鸚鵡）。
「給你機會你不要，偏偏要我使出殺手鐧。」
占星使·奧爾菲斯·夜羽七號，來自某個半夜咖啡喝太多的中二時刻，無心又傷心的我隨便取的。
這隻胖鴿跟主人我一樣，在隔日補眠後，頭腦清醒的狀態下再度檢視這個名字時，雙雙噁心到乾嘔不止。
從此以後，我就只叫牠小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