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武志錄-台北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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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張道明即將臉面觸地摔個狗吃屎之際,突然又感到自己整個身軀向上騰空飛起,嚇得他大叫出聲。原來是天霸藉著慣性力道,托住他臂膀向上扶起,但因為整個動作路線流暢無礙,所以張道明才有飛起的錯覺,驚得他一身冷汗,臉有土色。

「謝謝張胖叔叔指教,太極拳的推手真的很棒!」天霸故意學艾雯的方式稱呼張道明,但口氣說得極為誠懇,讓他發作也不是,反唇相譏也不是,只得自討沒趣,恨恨退下。

王德偉見狀,臉色不免難看。他原本以為張道明能輕易教訓天霸,沒想到結果竟然如此。但他自恃功力較張道明稍高一籌,加上不願在亞琇面前丟臉,便上前一步:「小伙子,看不出你原來練過幾手,不錯不錯,這樣我們彼此就能教學相長,獲益更多。推手講究的是身體的整體性,你這番化勁倒是奇特。」他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心中卻盤算著該如何應付天霸如此紮實的勁道。

有了張道明的教訓,王德偉搭手時更加謹慎,嚴守沾黏連隨原則,來感受天霸的力量流動,並試圖將天霸的重心引開。然而,他很快就發現,天霸的重心穩如泰山,根本無法撼動。王德偉試著發力幾次推動,得到的卻是跟張道明一樣的堅實鐵壁感覺,讓他感到煩躁不已。

天霸這頭,因為對王德偉方才從後方要貼上亞琇臀部的猥褻動作感到憤怒不已,決定要給他吃點苦頭,而且要讓他在更短時間內以更難看的姿勢落敗,方可解氣。

就在王德偉又再次發力之際,天霸勁貫腳底,與地相連,透過腰胯細微轉動,一股渾厚勁道發自丹田,經脊椎,瞬間傳導至手臂,以掤勢動作與王德偉所發勁道直球對決。天霸所發之勁雖無炸裂爆發力,卻有穿透震盪之效。王德偉只覺一股巨力如浪濤般撲頭蓋面而來,他完全無法招架,當下悶哼一聲,雙腿發軟,全身一震,再也無法站穩,踉蹌後退,最後竟是雙膝一軟,狼狽跪倒在地。

此刻,已有許多學員圍觀,他們看到推手功力頗高的兩位師兄居然接連落敗,都呆了,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突然後方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是哪位高手,上我們這來親臨指教啦?!」學員們紛紛向兩旁讓開一條路,原來是該太極拳團體的總教練李立行前來「關心」了。

「李教練,好久不見啊!剛沒見到您,所以沒第一時間打招呼,您可別見怪!」亞琇見總教練出面了,為避免事情鬧大,趕緊上前主動溫言示好,並解釋道:「哪有什麼高手?只是帶我姪女和她朋友來逛逛看看而已,年輕人不懂事,好奇小打小鬧,哪說得上什麼指教,是兩位師兄客氣讓他而已~」

李立行一見是亞琇,臉色馬上和緩許多,但因為張、王二人在學員眼中是公認推手不錯的師兄,在眾人面前被天霸輕易打敗恐對他的招牌有影響,所以還是決定要親自出馬,嬴回顏面,不想讓亞琇把他們這團看扁了。另外,他自己也對亞琇頗有好感,一直希望能引她回來學拳,自己好有機會「親自私下指導」。

「啊~是亞琇啊,見到妳真是太好了!這位年輕人看來有練過喔,雖然不是太極拳,不過武術本來就是從互相切磋中,彼此可以學習更多。」接著,他轉向天霸說道:「小伙子,剛才的定步推手只是一個對練的階段,主要是在練「聽勁」。要學到更多的話,就得活步推手;不過既然你沒學過太極拳,我們就直接簡單散手對幾招,你只管用你學的沒關係,就算是交流心得!我們就以大廊上這兩根柱子中間的4公尺見方之地為界,出界或失去戰鬥能力的就算輸,有禮了!」

亞琇見李立行雖然對自己說話算客氣,但跟天霸說的卻是完全不留餘地,「失去戰鬥能力」這話更是暗藏威脅,而且話畢便馬上擺出架勢,準備動手;她雖然擔心天霸會吃虧,也只好與艾雯退到一旁,但向天霸使眼色,要他自已小心,天霸也擺手回應,表示沒有問題。

李立行畢竟是總教練,身形功底比張、王二人更加沉穩,中正安舒,顯示其紮實功底。天霸看出他頗有功力,但並無懼色。他直覺知道,對方不是要單純切磋,而是要挫他威風,給他一個教訓。然而,他此次來台灣作交換學生,就是為了儘可能體驗一切,即使不惹事端,面對挑釁,也不會退縮。

他緩緩擺出八極拳的起手式回禮,雙手微沉,雙腳穩紮,重心下移,整個人如同扎根在地下的古樹;氣勢雖然內斂,卻自帶一股蓄勢待發的剛猛。

李立行的沉穩身形來自於多年盤拳架套路練出的功底,與學生推手是固定的動作,散手也是照預先編排好的套路對練,其實對靈活多變的實戰並無豐富經驗;如今見手下兩名自己認為功夫不錯的學員竟輕易敗在天霸手下,又見天霸年紀雖輕,擺出的架勢卻自然流露一番威風,心中也不免有幾分忌憚,惟恐自己一個不小心,真砸了招牌,就無法對學員自圓其說了。於是他決定先守住門面,以太極拳的「不丟不頂」原則,先立於不敗之地,再伺機下重手讓天霸受傷,在學員與亞琇面前立威。

天霸見李立行遲遲不出手先攻,明白他的打算,心中也不免生出不屑:「這個教練真不乾脆,擺明了是要我先攻,他再找我的漏洞想打我,真壞!沒關係,我就用在家中農場裡跟那群牧羊犬玩耍的策略,先逗他幾下,讓他以為我真出全力了,然後我再反將他一軍!」

打定主意後,天霸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來了!」然後一個箭步直取李立行中線,快近其身時一個震腳在大廊地板上踏出一聲巨響,隨即一記貫拳,迅速向對手面部擊去。

李立行沒料掉天霸來勢如此迅猛,差點先行掛彩;他表面雖然神情自若,心裡卻大驚:「好傢伙,身形拳速那麼快!」所幸他多年浸淫太極拳架,肌肉自然記憶畢竟還是有相當程度,「攬雀尾」出手,順勢搭上天霸出拳,雙手呈弧形一捋,將天霸拳勢帶往一邊,欲以太極勁將他的重心破壞。

天霸身形微側,不退反進,以八極拳身法小踏半步,欺近李立行身旁,再次鼓氣,想以「鐵山靠」將對方震出界線外。李立行畢竟還是有點功力,身側感受到天霸氣勁後,順步向斜後方擰腰迴轉,以「雲手」化掉天霸攻勢。雙方各自心中一駭,一個想的是「可惜!」,一個想的是「好險!」

天霸的實戰功力極大部份來自於從小在南非時常與師父對招,或與農場員工摔角、與牛羊豬犬等家畜鬥力競速,所以碰到「無限制」場合,反而投他所好。只見他攻勢凌厲、速度快捷、出招角度刁鑽,變招又靈活,李立行倍感壓力;每當他身形遵循進退顧盼定原則,或旋轉、迴轉,抑或踏步急退,想要拉開距離重新組織架勢時,天霸又如影隨形貼近,不給他喘息機會。李立行覺得再拖下去的話,形勢對他是有害無益,於是在天霸再次進擊時,他猛地一個「金雞獨立」提膝撞向天霸下陰部位,隨後一記「劈面掌」砸向天霸鼻樑。他心中的盤算是此招可虛可實,天霸若不及化解,便可一掌劈斷天霸鼻骨,使他失去戰鬥能力而獲勝;若天霸出手格擋,他便可藉此施展後續殺手招數。李立行此舉確實巧妙,不論角度、時機、力道都是攻天霸之所必救,天霸只得伸手。

李立行等的就是這一刻!他以「攬雀尾」捋勢搭住天霸之拳後,瞬間沾黏住天霸的手腕,隨即以冷脆快猛按勁勾帶反手,分明是要將天霸的手腕當場斷折錯骨!亞琇、艾雯在此凶險情況下見天霸身軀被巨力帶得騰空翻起,眼看就要受傷,不約而同驚呼:「不要這樣!」

在那電光石火之間,天霸腦中極速盤算:「他下殺手了!我如果用川叔教的護身倒法翻滾,我沒在水泥地上這樣猛摔過,怕一著地後還是會失去戰鬥能力而輸給他,看來只好用跑酷那招了…」

只見天霸身軀上翻、即將被李立行向下摔砸到水泥地面時,他的腰身擰動,全身捲成近乎圓球狀,硬生生空翻一圈,然後雙腳安全落地,全身毫髮未傷!

「耶~!!」亞琇、艾雯見到天霸居然在險境中還有這麼一手,欣喜若狂,雙雙舉臂歡呼。旁邊圍觀的學員與好奇民眾則是驚奇不已的大叫出聲:「哇!!」

天霸脫險後,心中惱怒李立行下此重手,意欲讓他的手腕受到永久性傷害,不由得激發他在南非草原養出的野性。只見天霸雙目圓睜、虎吼震天、腰馬合一勁貫全身後,一記重拳擊向李立行脅下肋骨處!

「糟糕!猛虎出閘了!」好個李立行,反應居然也快,迅速以「倒撵猴」帶開極可能打斷他肋骨的重拳後,連下一記直攻他心窩的重拳也再次以「倒撵猴」手法帶開,心中駭然:「好傢伙!看他年紀輕輕,居然拳重如此!」

李立行殊不知,天霸這兩拳中則中矣,若被擋下,則可藉著這兩拳輔以換步進逼,對方力有未逮或不諳後續招式者,此時中門已開,便以充滿炸裂爆發力的「頂心肘」貫入,由高手施展出來可取人性命!李立行雖屬後者,但已感受到排山倒海的氣勁即將鑽入心窩。他的額頭冒出豆大汗珠,腦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不過,破船還是有三分銹釘;就在天霸的「頂心肘」觸及李立行心窩時,他也下意識地拼命踢出「蹬腿」,同時間連消帶打,踹中天霸心窩而後仰。天霸為了缷勁,也以楊百川所授護身倒法,順勢後翻並迅速站立。此時,兩人都已在界線外。四周圍觀者靜默幾秒後,忍不住拍手大聲叫好。但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在亞琇看來,李立行與天霸雙雙彷彿因為腳滑踉蹌摔倒而後仰,但艾雯眼中所見,盡是細節;於是她拉拉亞琇的手,快速跟她耳語解說。

待艾雯語畢,只見亞琇順手拿起柱子旁的一根猶濕拖把,走到李立行與天霸最後站立處,邊拖地邊以大家都聽得見的音量說道:「唉呀~國父紀念館的清潔人員真不用心!地上濕那麼一灘,大家在這練拳不小心踏到會滑倒受傷耶!」

接著她邁動輕靈步法,走向軟癱坐在牆邊的李立行,伸出纖手,輕輕地扶他的胳膊,語氣溫和說道:「李教練,您還好吧?沒事吧?今天真的謝謝您給年輕人上這麼寶貴的一課耶!他畢竟第一次來台灣,不懂這邊的風土人情,您別與他計較喔。」

亞琇的話讓李立行聽了十分舒服,既顧到他的面子給他台階下,還顧到他的裡子- 與亞琇靠得那麼近,佳人體香陣陣入鼻,碰觸他胳膊的玉手感覺如滑膩凝脂,而且亞琇俯身與他說話的同時,上衣領口開著,微微可見亞琇運動內衣包住的豐滿酥胸小露,看得他一股酥麻電流從脊椎向上直竄腦門,什麼氣也沒了。只是一個勁的傻笑說空話:「呵呵…沒事沒事…就是交流而已嘛~唉呀,亞琇妳實在是太辣了…不是,我是說優秀,不回來我這練拳真是太可惜了,我有很多壓箱底的絕招想傳授給妳的說…真不考慮回來嗎?」

李立行說著說著,突然感到腳上一陣劇痛,想抽又抽不回,又得維持形象不聲張,有口難言。原來是艾雯見他一臉色樣跟亞琇說話,不禁大為惱火,二話不說便把輪椅推到亞琇身邊,將李立行的腳掌壓在輪下,給他點教訓。同時向亞琇說道:「小姨~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這樣那算有收穫,我們跟小天一起去吃早餐吧!」說完後幾秒,才慢條斯理地將輪椅推開。

李立行如蒙大赦,趕緊掙扎著要起身,但兩腳吃痛,一時站不穩,居然要往亞琇身上倒去,想藉機揩油、一親芳澤。天霸在幾步外見到,心中咒罵不已:「這個色胚!跟他兩個徒弟一個樣,欠揍!」於是便箭步向前衝去。但還有一步之遙時,卻見李立行悶啍一聲,隨後便倚在牆邊,表情痛苦、摸著心窩大口喘氣。不明就理的天霸只好立定原處,靜觀其變。

只聽亞琇說道:「李教練您沒事吧?是不是今天用力過猛了?保重保重,那您就別送了,我們先走一步,祝練武愉快!」話畢,便領著艾雯天霸,離開國父紀念館。

「亞琇姨,剛才李教練怎麼回事啊?不會是我失控真的打傷他了吧?要是被師父知道的話,我可完蛋了!」天霸在去早餐的路上,緊張問道。

亞琇回眸燦笑,比出了一個「頂心肘」的姿勢:「沒事~是他要撲到我身上時,我學你的頂心肘動作,結結實實地在他心窩擠了一下。想不到招這麼好用,謝謝你喔小天!現在我和小艾都各欠你一個人情了;來!想吃什麼早餐?亞琇姨全部買單!」

艾雯天霸聞言後恍然大悟,忍不住捧腹大笑,不停說李立行活該。聽到又可以大吃一頓,天霸眼睛又亮了起來:「真的嗎?可是台灣的早餐太多好吃的了!麵線、豬排蛋餅、蘿蔔糕、鐵板麵、燒餅夾葱蛋、潤餅捲、水煎包、大肉包、菜包…嗚…小艾怎麼辦?很難選耶!」

「沒事沒事,小天壯士對我們有恩,怎麼可能一餐就能一筆勾消?我們先去吃離這最近的,其他的再一一吃過。不知小姨金主意下如何?」艾雯俏皮地向亞琇拱手問道。

「都吃都吃~連妳這個小精靈也有份!走吧!」亞琇捏捏艾雯的臉頰笑道。

「耶!亞琇姨萬歲!」艾雯天霸雙雙高舉雙手歡呼,一行三人歡樂地向早餐店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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