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圍著一條大紅色圍巾在水邊寫生的女子,她是這個故事的起點。金珉禧飾演的女主角老師,她在水畔尋找紡織作品的靈感,她目前已織出了三塊作品,從漢江一路延伸至上游水踰川,唯一不同的是,鰻魚店旁的潺潺流水也通往同一條河川,老師出於好奇沿著店家後面的小徑走去,但因走得太快而不見蹤影,在舅舅呼喚之際,她走了回來笑著應答到「真的什麼都沒有」!流水的盡頭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這沒有終點的結局為本片注入了活水,像是沒有正確解答的人生。對於觀影至此的觀眾來說,我們可見到洪常秀導演賦予金珉禧截然不同的角色,一反過去她在洪常秀電影裡都是被凝視(包含Zoom in)的主體,這次她成了「觀察者」的角色,觀察水流的變化,觀察人際間的互動,更有許多情緒迸發出來,時而氣憤地與男人們發生爭執,時而調皮地拿起地上的落葉搧動,時而孤獨地坐在桌邊用小拇指畫圈圈,時而認真地工作緊盯著織布機上的作品,或在化解了心中的顧慮之後,舒坦地開始點菸喝酒小酌。金珉禧因此憑藉本片拿下了盧卡諾影展的最佳演出,是再次獲得影展肯定的國際級影后。

片中老師找來自己的舅舅,頂替學校臨時空出來的短劇導演位置。然而,舅舅回到這所女子學校其實另有目的,他是為了重返四十年前與初戀相遇的場景。有意思的是片中的兩名男性角色,都有種不謀而合的錯位,兩個都曾犯了錯的男人,他們的對話卻隱去在故事外頭,觀眾無法知曉他們談論了什麼內容,只知道他們相互欣賞。一次和三個女學生交往的年輕男導演,不願第一時間交還校園通行證,因著私人的感情問題介入練習也不懂得反省,他反倒一直想替自己辯駁,問著:為何要取消他的工作?對於曾是演員與導演的舅舅來說,他過去的藝術家之路也遭到封殺,如今則在江陵開設書店,舅舅憶起當年愧對初戀的事,無法彌補對她造成的傷害。隱藏在鏡頭外的另一個男人即是導演本身,透過舅舅這個角色,抒發當年婚外情風波受到的種種對待,片中舅舅則與妻子分居十年後離了婚,和如同母親般的鄭教授好上了,卻被外甥女誤會成出軌,因而受到強烈地譴責與批判,得知真相的女主角才得以放下心中的大石。


《水畔》讓觀眾再次沉醉在洪常秀的「神秘體驗」,藉由金珉禧的角色織就出一塊美麗動人的藍色長布,那是她曾眼睛受傷不停流血時,在繃帶底下所見的藍天奇景。於是,我們在順流而下的敘事裡逆流而上,尋找創作的源頭,如同洪常秀找到了繆思金珉禧,慶幸著一切不是憑空想像,因此不會讓他產生動搖,學著遠離自己討厭的事物,當一個最純粹的觀察者與藝術家,能夠意識到這份道理已是難能可貴。片中傳遞了洪常秀與金珉禧兩人此刻的幸福哲學。因為知曉「人跟人之間緊密生活的不易」而選擇了孤身,想要平靜單純地過上一個特別的日子,才會忍不住脫口而出那句「我現在很幸福!」。第二個選擇則是繼續相信人們需要陪伴,如同舅舅與鄭恩悅教授早就看對眼的曖昧,舅舅找到了能讓他感到自在的伴侶,教授不只幫忙照顧舅舅,也同樣給予他力量,兩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最後,要提到與上一部作品連結的彩蛋,《旅人所嚮》中伊莎貝雨蓓飾演的女主角伊莉絲,她說自己每天都會喝上兩瓶生馬格利酒,在新作《水畔》裡,女主角同樣說到自己一天會喝上兩瓶馬格利酒,酒後得以更加暢快地聊天,讓人見到她最真實的一面,這恣意愉快的談天時刻,便是洪常秀電影的精髓。

🎶延伸聽歌: #李竺芯 《#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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