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如果你還在，就不算離開
八月，我們各自展開新生活。
他到了北部念設計，我則留在南部讀中文系。
兩個城市，兩條鐵路線，六個小時的距離。
⸻
一開始我們每天都傳訊息。
早安、午餐吃什麼、作業好難、今天遇到個超怪的老師——
我們分享彼此生活的邊角，就像還坐在同一間教室。
⸻
但一個月後，他開始回得慢了。
從每條秒回，變成幾小時才有一則。
從「我想你」三個字，變成「太忙了，晚點說」。
⸻
我不怪他。
我知道設計課很重，專題、模型、拍攝、剪輯，加上他又總是想做得比別人更好。
只是……
當他的生活越來越滿，而我的生活卻空了一塊，我開始不知道該怎麼維持我們之間的「剛剛好」。
⸻
我寫了一篇小說習作，把男女主角寫成「一南一北」的學生，他們靠著一封封書信維持感情。
老師在講評上寫：「文字淡淡的，卻很痛。」
⸻
某天，我在圖書館的桌面上寫了一行字：
>「你說過你會在，但我回頭好像看不到你了。」
我拍了照，傳給他。
他隔了五個小時才回：
>「對不起，今天排課排到快斷氣。
>妳最近還好嗎？」
⸻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很陌生。
像是我們都還在彼此的名單裡，但不再在彼此的日常裡。
⸻
那天晚上我沒回訊息。
我只打開日記本，寫下：
>「有些離開不是突然的，是一點一點的，不回應、不問、不確認，最後什麼都沒了。」
⸻
週末他打來電話。
我接起來。
他一開口就說：「我是不是忽略妳了？」
我沈默了好久，才說：「沒有……只是我不習慣你不在。」
⸻
他在電話那端嘆氣：「我也不習慣。
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在忙碌裡，還讓妳覺得我們沒有變遠。」
我沒說話，卻突然有點想哭。
⸻
「妳知道嗎？」他繼續說，「我每天回宿舍最放鬆的事，就是看妳今天傳了什麼。
但我又怕自己回太慢讓妳難過。」
我輕輕笑了一下：「我就是難過，但也捨不得怪你。」
⸻
他低聲說：「溫瑜，我還在喔。真的還在。」
我閉上眼，眼淚滑落下來。
⸻
我們的通話只持續了二十幾分鐘，但卻像重新接上了什麼斷掉的線。
⸻
隔天，他寄了一張明信片來。
上面是他們學校後山拍的照片，畫面是夕陽落在操場邊的雜草叢上。
背面只寫了短短一句：
>「如果妳還會想我，那我就還在。」
⸻
我把那張卡貼在我的日記本後面，用透明膠帶封住，像保存一段不能讓時間氧化的東西。
⸻
「喜歡不是一定要每天都說。
不是一定要秒回訊息、通話三小時。
喜歡是在你說『我還在』的時候，
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