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要說再見
選填志願表那天，天空是灰的。
學校發下來的資料袋沉甸甸的，像裡面藏著命運的轉折點。
我把它攤開在桌上，一欄一欄地填寫，從縣市到學校代碼，再到科系名稱。
但每一格都讓我更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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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過一個小小的選項，會決定我們之後在哪裡生活、在哪裡讀書、在哪裡不再相遇。
我更沒想過——
「我們」這件事，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注定沒有交集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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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坐在我對面，他也拿著那張志願表，卻一點也不著急。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翻畫冊，好像這件事與他無關。
我忍不住問：「你不緊張嗎？」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緊張啊，但我還沒決定要去哪間學校。」
我吸了口氣，小聲問：「你會留在這個城市嗎？」
他沒馬上回答，只是看著我，像是在思考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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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說：
「我其實沒有很想離開，但我媽想讓我去外縣市。」
「為什麼？」
「她說男生要多闖一點。」
他講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聽起來很輕，像在講天氣。
但我知道他心裡沒這麼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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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沉默了將近半分鐘
然後他忽然說：
「那妳呢？」
我心口一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想說：「我想選離你近的學校。」
但我說出口的卻是：「我也還沒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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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我們幾乎都沒提這件事。
不提，不代表不想。
反而，是因為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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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課後，我還是會收到他遞來的綠茶或橡皮擦；
他還是會幫我把掉在地上的筆撿起來，放回我桌上。
我們還是坐在一樣的位置，一樣安靜地做報告、討論作品集。
但每一個「日常」裡，我都開始有一種不安：這些會不會很快就變成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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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了一段話，藏在日記裡：
>「如果你先走，我應該會忍住不哭。
> 但在你背過身之前，我可能會偷偷看你最後一眼。
> 因為我想記得你走的樣子，好讓我以後想你的時候，可以有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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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放學，他突然叫住我。
「妳有空嗎？陪我去樓頂。」
我們學校的頂樓平常不開放，但那天剛好開著——或許是命運給我們留的一個出口。
他站在欄杆前，風有點大，吹亂他的襯衫。
他問我：「妳會很在意以後去哪裡嗎？」
我沒說話，輕輕點頭。
他轉過來看我，忽然笑了。
「我其實沒有很確定想讀什麼，只有一件事我滿確定的。」
「什麼？」
他望著遠方說：
>「我沒有想過會和妳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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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忍不住哭了。
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這句話讓我所有的不安都找到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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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想著那些還沒說出口的話：
「我也是。」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分開。」
「不管去哪裡，我都想和你有交集。」
但我什麼也沒說。
只是在他站在我身邊的時候，靜靜伸出手，輕輕碰了下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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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然後反握住我的手。
力道不大，卻讓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終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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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要說再見……
我希望那不是因為我們不夠喜歡彼此，而是因為我們都想成為更好的人。
然後有一天，在更好的地方，再次遇見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