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革命」期間,「喜歌劇(opéra-comique」)從單純的藝術形式轉變為承載社會情緒的強大載體,並透過其音樂創新深刻影響了觀眾情感,進而塑造了當時的文化氛圍。
「音樂語言」的革新與情感「渲染力」的提升
自1789年起,新一代作曲家如凱魯比尼(Cherubini)、貝爾頓(Berton)、勒敘厄爾(Lesueur)和梅于爾(Méhul)引入了新的音樂語言,並運用了更為強大的「管弦樂」效果。這種演變使得喜歌劇能呈現「強烈情感」的新音樂敘事。「音樂」在喜歌劇中佔據非常重要的地位,被視為能直接觸及人心的藝術形式,透過同情引起觀眾的認同,這也是其在大革命前幾十年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理論家如杜羅索瓦(Durosoy)認為,音樂因其表達情感的能力而佔據一席之地,它能傳達單憑文本無法表達的激情。新一代作曲家將「管弦樂團」的編制擴大,並採用了更具「戲劇性」的寫作方式,例如運用緊張的「和聲」與減和弦來強化戲劇性維度,以及使用過渡的細微變化、劇烈的「對比」或透過「樂器」逐漸加入而增強的表現性漸強。
「藍鬍子拉烏爾」在德語地區受到歡迎,並於整個十九世紀不斷上演,華格納童年時也看過此劇。1817年在德勒斯登(Dresden)上演。
「作品」實例與情感共鳴
格雷特里(Grétry)的《藍鬍子拉烏爾》(Raoul Barbe-Bleue,1789年)便是一個顯著的例子。儘管其外殼是喜劇,但作品融入了恐怖的音樂效果以及充滿色彩、宏大且令人恐懼的樂段。幾個月後,法國大革命爆發。評論家拉阿普(La Harpe)指出,其成功恰恰在於圖像和音樂所創造的情感。勒敘厄爾的抒情戲劇《洞穴》(La Caverne,1793年)則充分體現了音樂敘事中的悲情表達。評論家讚揚其音樂的戲劇性、深沉的感受力以及傳達情感的能力。該作的音樂運用了「極端的對比」和更強大的效果,如從極弱到爆炸性增強的開場音量,以及劇中持續不斷的「情感對比」和管弦樂的巨大效果,使得觀眾情感隨之起伏。

音樂情感力量的「政治化」與劇場氛圍的塑造
當時的政治家讓-巴蒂斯特·勒克萊爾(Jean-Baptiste Leclerc)將音樂的感性力量視為一種能夠通過集體情感引發「政治運動」的工具。他特別指出喜歌劇中增強管弦樂編制,朝向具有人工效果的音樂語言發展,認為這種強烈且難以控制的情感音樂具有政治上的「危險性」。他甚至觀察到,為了這種強大的效果,即使是小型喜歌劇也需要如此龐大的樂隊,以至於小型城市難以演出。
「費多」劇院(Théâtre Feydeau)是一個特殊的例子,儘管其節目內容常與當局路線相符,但因其觀眾群體傾向「保皇黨」或反革命,常被視為「反革命」活動的據點。該劇院擁有頂尖樂團,能製作令人印象深刻的「喜歌劇」,即對白易懂,但配以宏大「音樂效果」來表達情感的戲劇。然而,這種強烈的情感體驗,可能導致觀眾產生政治上「相反」的集體情緒反應。例如,《洞穴》等描繪恐怖情境的作品,被認為具有潛在危險性,可能被惡意解讀或嘲諷「共和」理想。因此,當局甚至在恐怖時期後頒布法令,中斷了類似《洞穴》這樣描繪盜賊和刺殺場景的劇目演出,這顯示了當局對「劇場音樂」所引發的集體情感反應的擔憂。
對後世藝術形式的深遠影響
喜歌劇中音樂在對白戲劇中情感潛力的開發,為後來的「情節劇」(mélodrame)奠定了基礎。皮克塞雷庫爾特(Pixerécourt)的首部情節劇《森林之子維克托》(Victor ou l’Enfant de la Forêt)最初就是一部為「喜歌劇」創作的作品,後因故被改編為沒有「聲樂」部分的「純對白」戲劇,標誌著情節劇的誕生。這表明喜歌劇的音樂情感維度在這些劇院中充分發展,形成了一種以「器樂」支持口語表演,並利用宏大音樂效果,引發觀眾前所未有的情緒反應的「戲劇」語言,從而為未來的藝術形式提供了重要的範式。
法國大革命期間的「喜歌劇」,透過其在「音樂語言」、「管弦樂」編制和情感表達上的創新,不僅僅是一種表演,更成為了時代情緒的放大鏡,深刻地塑造了當時的文化氛圍,並為後續「戲劇」形式的發展開闢了道路。
參考書目: Wåhlberg, Martin. “Musique et émotions : les effets de l’opéra-comique”. La Révolution et le théâtre des émotions, édité par Renaud Bret-Vitoz et Thibaut Julian. Clermont-Ferrand: Presses universitaires Blaise-Pascal, 2025. p. 115-1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