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壓得很低，像是一張緩緩逼近的鐵幕。塔區南緣的備用中繼層，氣壓異常，風聲在金屬骨架間回盪出像低語般的噪音。
Emi調整著戰鬥外套上的磁扣，長身黑色風衣貼合著她的身形，披掛的多層織維在行動中發出輕微摩擦聲。風衣下擺繡有導體專屬的標誌，細節用靜電線條織出，在暗處如夜光般微微閃爍。
Bonnie則換上了輕裝型防護衣，近身剪裁勾勒出纖細的身形，柔韌但帶著彈性的布料從肩背延展至膝窩，覆蓋著特殊聚合材質護甲片。她一側腰帶懸掛著輔助型感測器模組，另一側則收納了自訂改造過的短刃，銀白的刀身隱入鞘中，只有刀柄刻著她的識別編碼。「有感應了。」Kapook站在隊伍前方，聲音壓得極低。
「距離不到兩百米。」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體從通風層的鋼架間撲出。牠們不像人，也不完全像獸。身軀拉長，關節角度異常，肌膚破碎處長出螺旋狀的黑色神經絲，眼窩深陷，像燒焦後還殘留熾熱餘燼的骷髏頭。牠們衝擊牆體時發出沉悶撞擊聲，甚至震落天花板上部分電纜。
「防禦型！」Ciize迅速下令。
Emi單手展開護場電磁場，磁圈從指尖擴散至她身體周圍一米半徑，形成淡藍光罩。Bonnie則側身斜躍，以柔韌的身法貼地滑行，避開第一波撲擊，抬手便將短刃刺入異變體脖頸下方的軟組織——那裡是傳輸神經與肌肉交界的破碎處，能讓牠們瞬間癱瘓。
空氣中傳來一股焦灼的氣味。Emi回身一擊，掌心電弧瞬放，擊飛兩隻從側牆撲來的異變體，牠們在空中捲曲翻騰，撞進支撐柱內，金屬瞬間變形。
「我們得把牠們引離這區域，否則資料中繼模組會被波及。」Kapook壓低聲音，發出撤退指令。
「往下層通道走。」Emi一邊指揮，一邊回身找尋Bonnie的身影。
她看見Bonnie站在通道入口，正用側腿踢開一隻撲向她的異變體。那一瞬，燈光剛好閃爍，照亮她貼身戰衣上因戰鬥翻滾而撕裂的小段裂口，露出裡面雪白的皮膚與泛紅的擦痕。
Emi喉頭一緊，立刻衝上前用護場包住她：「妳沒事吧？」
「一點小擦傷。」Bonnie臉上沾著細細血絲，卻沒顯出絲毫怯意
「比妳被打到失神的樣子還清醒。」
「我沒失神，我是在……」Emi語塞，半晌才低聲補了一句：「注意妳的安全。」
「好啊，那妳就看好我。」Bonnie笑了，下一秒再次轉身出擊。
她的短刃在光影中畫出一道漂亮弧線，像鋒利的絲線切開空氣，接連斬落撲上來的異變體頸側神經，動作乾淨俐落。
Emi忍不住低聲說：「妳現在……越來越不像我記得的那種柔和類型了。」
「這叫成長。」Bonnie語氣平穩，目光依然鎖定敵人。
他們與Kapook、Ciize並肩作戰，一步步往下層移動，每道樓梯轉角都成為攻防交界。
低頻震動由地下傳來，像是某種正在覺醒的存在在深處蠕動。
Emi立刻啟動護目裝置，面罩上的顯示器閃過紅色提示。她迅速後退一步，將Bonnie護在身後：「後退，信標區下方的生命反應在變動！」
光線剛好打在她們身後牆壁上，能看見Emi的黑色作戰外套在冷光下泛著微微光澤，拉鍊開到胸口以下，內搭是特製的耐壓彈性布料緊身衣，與她緊繃的肌肉線條貼合，袖口有纖維扣環延伸到手背，作為神經感應加速反應裝置。
Bonnie的作戰服比她輕便，白灰配色為主，外披有刻意加長的偽裝披巾，一側有便於急救的可拆式繃帶袋。她將身上的電磁盾牌拉至胸前，微光閃爍間，髮絲黏在額際，眼神卻冷靜得像要穿透霧氣。
轟——！
地板轟然塌陷，一隻巨大的異變體破土而出。它的脊骨裸露，雙臂膨脹得不成比例，手指末端生長出如刀刃般的角質突刺，口中吐出的氣體腐蝕地面，發出「嘶——」的聲響。
「第三型肌肉腫脹異變體，左側腦葉過度增殖，有短期預判能力！」Ciize從側翼大喊。
「封住它的運動神經通路，別讓它啟動反射動作！」Kapook從上層平台俯衝而下，長槍掄起，在空中爆出一道磁場光圈，落地瞬間在異變體背脊留下一道劃痕。
Emi衝上前，腳步一轉，膝蓋抵住地面滑行至側翼，瞬間拉出脈衝刀，寒光閃過，刀鋒斜劈向異變體左腿關節。
異變體慘嚎，伸出利爪掃擊，速度卻比她想像得還快。Emi來不及閃避，被掃中左肩，護甲劇烈震盪，整個人撞飛至牆上。
「P’Mi！」Bonnie大喊一聲，撐起磁盾迅速逼近。她像是從容地踏進風暴，肩上的披巾在空氣中翻飛。電磁盾在她前方展開成橢圓形防牆，擋下異變體下一波攻擊，金屬撞擊聲震耳欲聾。
「P’Mi，妳還能動嗎？」她一邊說，一邊把盾面斜轉，反彈回一部分衝擊力道。
Emi抹了下嘴角的血，低聲說：「可以……只是有點像被卡車撞。」
Bonnie彎腰拉她起身，手臂下方的磁鏈裝置自動鎖住兩人手腕，開啟雙人協作模式。
「來了，後面還有第二隻！」Kapook從上層喊道
「類型不同，是分泌型！」
氣味變得刺鼻，一隻體型較小但速度極快的異變體從陰影中竄出，全身滑膩且帶有強烈酸性液體，它沿著牆面爬行，彷彿毫不受重力限制，忽然俯衝向Bonnie。
Emi眼神一凜，舉起手臂上的導體光環啟動瞬閃，瞬間移動至Bonnie身側，兩人後仰翻滾避開攻擊，下一秒她掏出震波槍對準牠腹部連射三下。
震波沒能穿透皮膚，卻讓牠失衡，Bonnie隨即伸手將反射盾牌化為重力鎖鏈，猛力綁住對方一側前肢：「現在！」
Emi瞬間前衝，一刀插入異變體眼窩，抽刀、翻身、後退，動作如水流般流暢俐落。
腦部命中。異變體抽搐幾下後癱倒。
這時，先前那隻肌肉型異變體也開始瘋狂掙扎，體表長出第二層神經觸手，快速在地面延展，意圖操控周遭物件作為武器。
「不行了，得一次解決！」Kapook手中武器變形，組合成榴彈投射裝置
「掩護我十秒，我從上面丟進牠喉嚨裡！」
「我來。」Emi和Bonnie互看一眼，雙雙前衝，像是訓練千百次的搭擋。她們翻過岩石殘壁，動作完全同步，Bonnie每次盾擊都剛好把敵方觸手敲偏，而Emi在每次閃避之後的下一秒，正好補上攻擊。
十秒後，Kapook從空中一躍而下，彈體順勢丟入異變體張開的口腔。
轟——！
爆炸聲震得整個區域微微搖晃，血肉與黏液四濺，異變體崩潰倒地。
空氣中只剩心跳聲與重重喘息。
Emi靠在牆邊，Bonnie走過來替她拉開肩甲固定扣，看著她胸口起伏劇烈，問：「沒事吧？」
「沒事。」Emi低聲說，然後看了她一眼，笑了：「妳今天……真的很帥。」
Bonnie挑眉，低聲說：「我一直都很帥，只是妳以前不敢承認而已。」
Emi笑了一聲，卻沒否認。
煙霧升騰的瞬間，Emi一個翻身滾至側牆，手中的短刃劃過空氣，在下一次衝擊前斬斷異變體的前肢神經鏈。她的作戰制服在此時被酸液灑中，原本漆黑緊貼的防護層開始冒出細微煙氣——
「P’Mi，小心背後！」
Bonnie的喊聲幾乎與她的反擊同時發出。她來不及細想，整個人貼地滑出幾尺，彎腰拾起散落的副刀，迅速劈向從上方撲下的第二隻異變體。
Bonnie則迅速調整終端盾，展開半徑型能場，在Emi落地的一瞬覆蓋過去。
她的制服偏向靈活型，白與灰交錯的作戰衣在戰場上幾乎與塵煙融為一體，腰間綁著的訊號調節模組在奔跑時發出低頻脈動聲。細長的腿線筆直穩健，身形雖輕，盾面開展時卻有一股強大的存在感。
「這些異變體是被什麼吸引過來的……」Emi低聲說，喘息中壓低身形往廢棄天花板下鑽去
「牠們不像是隨機出現。」
Bonnie眉頭緊鎖，立刻回應：「可能是那個遺留訊號源在擴散，快訊通知Ciize和Kapook他們。」
另一側，Kapook與Ciize剛設置完第二處防護網，感應器的數據忽然開始閃紅。
「南區主幹道上的精神密度忽然上升，像是……有什麼被激發了。」Ciize低聲說，眉頭瞬間皺緊。
Kapook迅速調整肩上的彈射包，語氣冷靜：「我們必須繞回去協助EB。」
她的裝備屬於重裝壓制型，防彈披甲沿著雙臂與大腿處分布，呈現出一種冷銳的光澤。她拔出磁力長刃，拉出脊背的戰盾，語氣中不帶一絲猶疑。
「切換通訊頻道。」她朝Ciize點頭
「通知Namtan和Film，我們需要南側壓制支援。」
同一時間，在更高層的連接走廊上，Namtan一手扶著戰術鏡，另一手正將Film的肩膀拉進一個安全點。
「Kawi的記錄中提到，南塔底層曾短暫開放導體試驗場，可能殘留非正規的精神模組。Emi他們現在的位置正好是重疊帶。」
Film沒有回話，只是立刻啟動終端中的地圖掃描模組，視線快速掃描光幕。她的制服樣式與Namtan不同，偏向偵查型，輕便、線條俐落，手臂處繫有專屬記錄筆，她動作俐落，像一支拉滿的弓。
「我不喜歡這種模糊區域。」她低聲說，然後轉向Namtan：「我們該過去了。」
「走吧，去接她們回來。」Namtan抿嘴一笑，目光卻冰冷如刀。
「我的那個脫線朋友，那個曾經連給我燙傷藥水都能搞錯的Emi 。」
兩人腳步極快地踏入前往南塔的下層通道，身後感應門啪地一聲自動閉合，火花濺起，像點燃的序章。
而在主戰場中心，Emi與Bonnie正被四面八方壓制的異變體包圍。酸液潑濺、爪擊鋒銳、精神波動刺入腦內，每一瞬都是極限。
「P’Mi——！」
Bonnie忽然從後方撲上來，用盾面抵擋住迎面而來的一擊，那瞬間Emi才發現她手腕有一道細微的裂傷，鮮血正滲出來。
Emi咬緊牙關，抽身將她摟回身後，語氣低沉而顫抖：「妳不是說會讓我看見妳安全的樣子嗎？」
Bonnie搖搖頭，唇邊竟勾出一點笑：「可我也想讓妳知道，我能保護妳的。」
她眼神倔強，像這場戰鬥中唯一沒有崩潰的軸心。
Emi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雙刀，再次朝異變體衝去。
她的身形迅捷、攻勢精準，深色制服上幾道破損線條像戰場勳章，汗水與血跡交織成某種野性之美。
一刀、一踢、一閃避，在Bonnie背後，她化作一陣斜雨，將襲來的異變體如林掃開。
而就在這時，支援小隊的援軍終於趕到。
異變體核心的吼聲如同金屬錯位，在整個底層回音震蕩。那是一隻明顯異化程度極高的個體，全身包裹著透明生長組織與黑色晶狀外殼，雙眼腫脹發紅，內部浮動著不穩定的電波脈衝。
「這隻……不是普通的異變體。」Emi低聲說，喘息中喉嚨有些發緊。
「牠體內好像有塔內模組的殘留。」
Bonnie抬眼：「可能被污染源滲透過的精神網抓住了。」
還來不及細想，一道長鞭狀的精神攻擊如劍一般揮來，兩人齊齊躍開。異變體展開背部的晶體刺翼，爆發出一道短距離脈衝震波，整個地面像被撕裂般震出裂縫。
此時——
「往右閃，左上有開口！」
是Namtan的聲音。
下一秒，一道銀色爆閃從高處落下，剛好擊中異變體肩部晶殼。那是她自改良重力刀模組發出的強震衝擊，攜帶著完整拋物線角度與壓縮衝擊力。
「真是的，每次都要我來收尾。」Namtan一邊揮刀劈開側翼異變體，一邊對著Emi笑道
「記得以前在訓練場，妳也是這樣。」
Emi皺眉：「那是因為有人老是衝太快，得我來幫忙撐場。」
Namtan挑眉：「哇，長大了喔？以前Emi連擦傷都要我幫妳貼藥，現在會回嘴了唷。」
Film從後方淡淡插話：「所以你們到底要不要專心一點？」
Namtan跳下斜坡，揮刀再次劈開側翼的小型異變體，一臉輕鬆地笑著。
她的作戰服近似於軍制指揮型，披風式的肩布下是金屬纖維壓制甲，實用而帶點浪漫浮誇的線條。
Film則從後方登場，姿態輕盈，雙手各持一對短刃，身形如燕般飛掠至異變體後頸位置，刀尖精準插入神經傳導結點。沒有一絲多餘動作，只有極致的控制與精算的軌道。
「後脊有第二層神經網，別打偏。」她淡淡提醒。
Emi望著那兩人如行雲流水的默契，竟生出一種錯覺：她們不是在戰鬥，而像是在完成某種雙人舞。
不遠處的指揮終端室內，Love與Milk正在同步解析異變體的訊號結構。
「這個模組……跟Kawi記錄中那段塔底測試殘留，有相同編碼序列。」Love皺眉，眼神在終端數據間遊移。
「當年那段測試不是早就被封鎖了嗎？」Milk低聲說。
「是的，但他留下的副本裡，有一段備註：‘模組內部殘響未消，慎用’。」Love聲音壓得更低
「我們現在看到的，可能就是那殘響被啟動的結果。」
Milk沉默片刻，才道：「那是他最後一次下塔……我們沒能阻止。」
她穿著簡易但防禦性強的精神模組衣，偏白的內層包裹著淺棕的感應皮質外甲，脖子掛著她一貫的晶體分析儀，臉上汗珠未乾，顯然也是從後勤區衝上來沒多久。
「如果是塔的底層殘留模組誘發了牠們的變異……我們必須同時中斷通訊波。」Milk站在她身旁，語氣沉穩。
她的戰術外套一側微破，顯然途中剛經歷過一場不小的混戰，但神情依舊冷靜如常。
Love一邊調整訊號，一邊低聲說：「Emi和Bonnie那邊情緒波動有些異常，可能還要再撐一下……」
「我們撐得住。」Milk按下同步傳輸鍵，語氣斬釘截鐵
「讓他們收尾。」
後側斜坡上，View正壓低身形鑽入一個舊通訊井中。她一邊啃著能量條一邊碎念：「每次這些傢伙戰鬥，我就在旁邊當免費修系統的技工，也沒人幫我擦汗。」
「但我會幫妳監控啊。」Ciize的聲音從耳機傳來，語氣依舊是帶笑的輕盈。
「少來了啦，整個塔我最想扁的就是你，Ciize。你那張笑臉，壓力大時看了會想揍人。」
「那也代表我一直都在啊～」Ciize笑得更大聲了。
View翻個白眼，嘴上咕噥：「在就好，記得幫我記帳，這次功勞我要double。」
「嘿，冷靜點，我現在在你左後方 12 公尺位置，不然來打一架？」Ciize語氣依然開玩笑，手上卻快速連接臨時干擾模組，將異變體干擾的精神波鎖進離線循環中。
View眼角一挑，嘖了一聲：「那我就認真搞一搞好了，至少讓Emi下次請我吃甜點。」
戰場正中，Emi在與Namtan一同壓制異變體主體，Bonnie與Film協同切入後方關節點。
「三秒後，我引牠上來，妳們準備同步切斷。」Namtan低聲道。
「收到。」Emi立刻回應。
「一⋯二⋯三！」
Namtan拉起短刃從異變體右臂滑出一道深痕，牠尖嘯著反撲上來。
這正是空隙
Bonnie與Film同時衝出，兩道白影交叉落點於異變體的後頸與胸口節點，雙刃齊落，彷彿時間定格在那一瞬間。
異變體的胸口炸裂開一道弧形光痕，裡頭的精神核心化作散光塵屑，在空氣中緩緩消解。
Emi最後補上一擊，長刃刺入牠的主幹晶體，整體轟然倒地。
塵埃落定。
四人立在原地喘息，彼此對望幾秒，然後，Namtan忽然輕聲說：「好啦，這場戰績漂亮，該請客了吧？」
Bonnie回頭看Emi，眨了眨眼：「我們的P’Mi應該會請。」
Emi撇開臉：「……什麼都要我來。」
「但我想要的是巧克力布朗尼。」Film冷冷補刀，語氣卻有點撒嬌意味。
Emi投降似地嘆口氣：「好啦……都給妳們。」
Namtan聳肩：「下次再來一場，我就點草莓起司塔。」
遠處，Milk望著結束的訊號，低聲對Love說：「他們……總算也走到這一步了。」
Love靜靜點頭，螢幕光芒映出Emi與Bonnie的剪影，在破碎的戰場中心，兩人背對光源，肩靠著肩，指尖緊扣，像在彼此掌心寫下一個約定。
那些汗水、血跡與塵煙，彷彿在這一瞬間，統統靜止下來。
她忽然低聲說：「我們也要更努力一點，不然會被她們追過去。」
Milk聽了，嘴角微揚，眼神裡像是閃過一束尚未消散的光。
「那就……不許落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