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祖厝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我是在一個極靜的清晨醒來的。

窗外沒有鳥鳴,沒有狗吠,甚至沒有風。

那不是自然的寧靜,是一種深層的壓制,好像空氣裡的每一粒塵埃都被定格,只剩我還在這裡呼吸。


我記得我沒有睡多久手機在昨晚熄掉,沒再充電;牆上的掛鐘卻停在凌晨四點一刻,指針貼著玻璃,像是某種失效的封印。

我站起來,腳掌踏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踏進了水。

但地面乾燥,只是異常冰涼,像是某種溢出的界線已經在腳底悄悄擴張。

我感覺祖厝整個變了。變得我不再認識。


光線無端抽離,廳堂裡的牆面顏色開始向內坍塌,

原本泛黃的水泥表面出現一圈圈模糊不清的舊印痕,

像是曾經有什麼被火燒過,卻沒能徹底抹去,地面開始浮起細細的裂紋,不規則地分布成某種圓形陣列。


我退後一步,撞上一張木椅,那椅背的雕花在一瞬間失去了棱角,

變得像被長時間浸泡的紙雕,濕軟、扭曲,甚至帶著一股腐朽腐臭味,這味道直的衝鼻,讓我知道這不是夢,因為我的胃開始翻攪。

真正的噁心不是來自視覺,而是來自某種極深處的牽引..像是有根線穿過我的腹部,正被什麼拉往地底下去。

我彎下腰,手臂顫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步伐。

不是走,是滑動,腳下的地板彷彿在悄悄傾斜,把我導向祖厝深處那間始終沒人動過的房。


紅門開了。


不是門扇,而是牆上那塊已經焦黑、乾裂的紅漆木板,它在沒有風的空氣裡自己裂開,一條細細的縫,像在對我招手。

我還記得我站在那裡的時候,手背貼在胸口,像是本能地想按住什麼。


那一瞬,我摸到的是那枚細長的銅符是爺爺交給我的東西,一直掛在胸前,用紅線繫著,貼著皮膚。

我從未真正理解它的意義,只知道它從未離身。此刻它依舊在,微微發熱,像一隻沉默的眼睛,就像等著我走到這一步。


然而整個空間就崩解了。


沒有光線爆炸,沒有聲音扯裂,只是重力瞬間翻轉,像整個人被投入井底。

四周是濃稠的黑,空氣濕軟而黏滑,帶著像是某種早已死亡、卻未腐爛乾淨的味道。

我的四肢漂浮不定,意識也開始鬆動,那不是夢。不是記憶。

是什麼東西的內層,被拉開了。我想喊,喉嚨卻像被悶住。

空氣像水,但我沒有溺斃,只是不斷下沉,一寸寸地被什麼吸進去,

那剩枚銅符還緊貼著胸口,像黏在皮膚裡一樣,而我甚至不確定它是保護我,還是監視我。


在遠處,有一道像裂縫的亮光正緩緩開展,像一隻眼。

不是注視我,而是等我靠近它。

而我無法停下來。

我不知道我漂了多久,就像失去時間的概念。


四周不再是完整的黑,而是某種不均勻的暗灰,有些地方泛著霧,有些地方像凍結的影子。

那些影子的輪廓看不清,只能感覺到它們站在那裡,不動,也不發出聲音,彷彿早就站了很久。

我沒有腳步聲,因為我根本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有腳。

整個身體像是一段漂浮的記憶,在這個空間裡游移。

空氣裡有細微的顫動,像什麼正在從很深的地方往上游,靠近表面。

每靠近一些,我胸口的銅符就灼熱一點。不是痛,而是一種奇異的緊縮感,像它不願我繼續往前。


但我沒有退路。

那道裂縫,終於撐開了。


它像一扇門,但又不像門。

更像一張剝落的牆紙下方,露出來的另一個空間。

空氣變得乾澀,像焚燒過後殘留的木灰。

我踏進去,地面發出碎裂的聲響,是什麼東西在我腳下崩塌。


這裡像是祖厝,但又不像,說不出哪裡奇怪。

牆的位置、天花板的弧度、甚至家具的影子,全部都錯了一點點

不是崩壞,而更像一種..重組,就像某人照著記憶拼湊,但無法完全還原。


我站在屋內,抬頭時,那熟悉的紅門出現在眼前,但門後不是走廊,而是深不見底的階梯,一階一階往下延伸,像坍塌的祖靈穴。

而地上的香爐,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腳邊。

沒有香,只剩冷灰。


那裂開的銅盤不見了,香爐本體卻完整無缺,安靜地佇立在影子的正中央,像等待一場早就錯過的儀式重新開始。

我沒有碰它,只是凝視它,直到它表面緩慢浮現出一道道微紅的紋路。

像血液滲進金屬裡。


我知道這不是幻覺。

這一切不只是回憶的投影,也不是夢的殘片。這是———

「你終於來了。」

那聲音從屋角傳來。不是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插入意識的聲音。


我猛地轉身,看見牆上多出一面鏡子。

是那面老鏡子———原本封起來、從沒打開過的那面。

鏡面發黑,像積了十幾年的塵,但裡面映出的不是我。


是另一個我,站在灰霧中,低頭看我。

「你還記得多少?」他問,語氣平靜得像在問一件日常小事。

我喉嚨發乾,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他繼續說:「別急,這不是結束。只是還沒開始而已。」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鏡面內側。

那一刻,我感覺到心跳停了一拍。


那不是我的手。我知道。那是某個人曾經有過的手,曾經參與過什麼,現在要回來的手。

我想後退,卻發現自己的影子,已經貼在了鏡子裡。

我不確定那聲音從哪裡傳來,也不確定它是對著我說,還是對著這棟屋子的某處殘留意識自言自語。

「你終究還是來了。」

那聲音低而緩,像水底翻湧時的氣泡,一顆一顆浮上來,黏著不散。

我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只能感受到腳下的地面微微傾斜,像整棟屋子正慢慢轉向某個方向,卻又像是我自己的平衡出了問題。

胸口仍悶著,像有什麼東西正壓著我,剛才摸到的銅符依舊貼在皮膚上,冰冷而沉重,沒入血肉。

「你記得你父親的聲音嗎?」那聲音再次浮出,近了些,也清楚了些。

「他當年也走到這裡,卻沒走出去。」


我終於開口:「你是誰?」


短暫的沉默,然後是一陣輕笑。不是嘲弄,倒像是某種無奈的疲倦。

「我曾經是他們其中一個。」聲音說,「十三魂之一。他們封我,卻沒封住我為什麼死的原因。我不知道你祖父用了什麼方法,但我一直等著……等著有人回來,問出我該問的那句話。」


空氣忽然變了。不是風,也不是氣壓的變化,而是溫度下滑,像某種濕冷的水氣從牆壁縫隙緩緩滲出。

每一道裂縫都變得清晰,像傷口張開了嘴,在呼吸。


「你要我問什麼?」我聲音低得連自己也聽不太清楚。


「問為什麼那天只有我死,為什麼他們之中有人選擇讓我死。」

那聲音近在耳邊,卻仍無形無體。「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成為器皿,不是每個人都能等著被填進別人的命。」


我聽見自己咬牙的聲音。掌心裡全是冷汗,指節早已泛白。

「我不是你要的答案,我只是…」我停住,因為我才意識到,從進屋以來,我一直沒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也沒聽見空氣裡有任何正常的聲音。沒有蟲鳴、沒有風聲、沒有樓上咿呀的木頭。


整棟房子就像泡在水裡。

牆面上的老照片開始泛起水紋,像被隔著玻璃看見的記憶。

那張全家福裡,祖父的臉模糊不清,父親站在一旁,影子竟比他本人還清楚。

照片的角落浮現出一張不屬於任何人的臉,擠在最邊緣,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等人認出他。


「你不是我祖父留下來的事物,你是從那場儀式裡撿回來的。」

「也許我就是那個被他放棄的孩子。你猜,他為什麼沒讓你父親來,而是讓你?」

語句落下的瞬間,氣溫又降了一階,冷得不像七月的夜,而像沒日沒夜的地底冬天。

屋角的香灰罐突兀地裂了一道口,香未點燃,卻飄出細細的灰,飄進空中,像無聲的低語。


我退了一步,卻踩進一攤冰冷的水。

水沒過腳踝,彷彿這棟屋子底下本來就埋著什麼,只等哪天有人走進來,把它從深處喚醒。


那聲音笑了。「你不是來解謎的,是來接手的。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什麼,但它一直知道你會來。」

我想轉身,卻發現整棟屋子的門都不見了,牆壁連成一體,像是空間在慢慢收縮。

耳鳴襲來,不規則地震動著我顱內的骨頭,每一下都像遠方有什麼正在鼓動。


「那你想從我身上拿回什麼?」我迫切的疑問。


「你不是問錯問題了嗎?」那聲音貼近我耳邊,幾乎就是我自己的聲音。「該問的是你願不願意交出來。」


我抬頭,看見牆角有一雙手正從影子裡伸出來,不是撲上來,也不是揮舞著,只是靜靜地攤開,像邀請。

我沒動。

那雙手仍舊攤著,掌心朝上,五指自然彎曲,像是在等我把什麼交過去。

它不伸長,也不後退,就靜靜地維持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安靜。


我甚至不確定它是不是手。

太長,太瘦,指節多得像是從別人身體裡拆下來的零件,強行組裝出這副形狀。

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微微蠕動,像水中的線蟲,在一層薄膜後來回滑動。


空間在逐寸地陷下去,不是傾斜,也不是旋轉,而是那種你會突然意識到自己比原來矮了一點、眼前的牆壁離你近了一點的陷落感,

像是空間正被緩緩吞進某個看不見的洞裡。


我的喉嚨開始癢——不是乾癢,而是像有東西要從裡面被扯出來。

像是一根倒鉤的針,從氣管深處緩緩勾起什麼。

空氣中的濕氣愈發濃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進腐敗水井底部的氣泡,腥、黏,還帶著微妙的甜味。


「那不是我的東西。」我聽見自己說。


「不是嗎?」聲音不知何時換了位置,這次像是從我胸腔內部發出來的。

「但你不是一直在帶著它走嗎?你以為你祖父為什麼留你下來?為什麼不是別人?」

那雙手輕輕一合,像是掐住了什麼。


下一瞬間,我背後的牆裂開了一道縫,有什麼正被推著、擠著,緩慢地從裂縫中出來。

不是人,也不是影子,而是一整段記憶的氣味。

那是火。

但不是燒焦木材的火,是布、皮膚、頭髮燒起來的味道。

燒得很久,燒得不徹底。像是哪一段被埋起來的記憶,被強行加熱後拽回來。

我站在火裡。那是多年前的那場火,是我永遠搞不清楚開始點在哪裡的火。

牆上塌下來的木樑、父親憤怒地大喊、爺爺拽著我往外衝的手…畫面沒有重現,只有嗅覺。

嗅覺永遠是記憶裡最頑強的一部分,連夢都甩不掉。

那雙手還在牆邊,掌心微微抖著,不再伸向我,而是對著那裂縫,像在迎接什麼。


「給我就好。你不用記得,你也不必知道。只要把它交出來,你可以回去。帶著你那張乾淨的臉,乾淨的名字,像從來沒參與過。」

我低頭。

腳下的水已經沒過小腿。

不是冰冷的水,是體溫略高的液體。

混濁、濕黏、沾著牆角的黑灰浮塵,有一塊塊浮著的皮膚碎片貼在腳踝邊緣。


我不敢動,並不是害怕,而是知道只要水再波動,那些碎片就會慢慢靠近我。

而牆上的裂口還在擴大,像一隻緩慢張開的嘴。裡面傳來鼓聲,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像某種節奏正在被喚醒。


我終於說:「如果我說不要呢?」


那聲音不笑了,沉了幾拍,才緩緩回答:

「那你就要成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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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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