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聽起來是佛洛伊德醫師從伊底帕斯的故事聯想到你可能會取代他的地位,因而開始提防你、甚至最後排擠你…」艾瑪右手摟過榮格的肩膀,「…我不曉得這個你這麼尊敬的人,竟然是小肚雞腸、深深傷害你…對不起,我應該更早注意到你的變化…」愛憐的撫著他的後背,彷彿透過這個動作幫榮格灌頂加持、提升他的元氣。
「我根本懷疑佛洛伊德醫師借用伊底帕斯的故事只因它比較好解釋,畢竟 Sophocles 這位古希臘作家的 Oedipus Rex 存在於世界上已經很久了,久到大家幾乎是反射式的認為,伊底帕斯王殺了父親娶了母親,這個故事就被佛洛伊德醫師萃取為弒父娶母的概念,可是,這故事裡的太多細節都被無視,甚至連故事的前提也模糊掉了;是非可以這樣子顛倒嗎?」
澳福饒感興味地聽著艾瑪。對他而言,孫猴子、三太子、之乎者也、封神榜、水滸傳、論語、春秋、紅樓夢…有些是他從小聽母親曹氏說的故事,有些是他在私塾跟著勞夫子誦讀,有些是他自己感到興趣而拿起瀏覽。剛才他聽榮格說著伊底帕斯王故事的梗概時,三觀受到強烈的沖擊、腦海不由得出現「矮油~貴圈真是OO呦~」有哪個地方會這麼誇張呢?
榮格微微垂下頭,不發一語,肩膀顫抖,似乎被艾瑪的碰觸感動*(touched by the touch),也像是在慶幸沒說溜嘴抖出莎賓娜的事而強忍住心中的暗爽爽到發抖;母胎單身的澳福在一旁看著榮格的苦瓜臉和艾瑪堅定的神情,貌似老鷹抓小雞裡受到驚嚇被保護著的小雞和竭盡全力保護著小雞的母雞,呈現強烈反差,還隱隱散發出振振有詞的能量波…說不定脫單計畫有譜了,因此拉長了耳朵,想聽聽看艾瑪怎麼說。
是非可以這樣子顛倒嗎?艾瑪吸了口氣,將腦袋裡的念頭整理了一下:
「和皇后結婚不是『娶寡婦』,是取得王權的政治神話儀式,是取得大地之母的同意權!嘆~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連時間這個概念都還沒出現之前,在廣大的海洋中有一塊終年被風與雲包圍的孤島,根本沒有任何地圖或指標能表示出它的位置,但它有個美麗的名字——愛爾蘭。這座島和它的名字一樣漂亮,但它的命運卻不怎麼美麗,因為,先後有不同的人,Cessair族、Partholón族、Nemed族,他們都想要佔有這塊美麗的土地,也出盡力氣、想盡辦法,要證明自己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幸好這塊土地都以巧妙的方法讓這些不同族的人待不下去而離開或消失;天佑愛爾蘭…*
「Tuatha Dé Danann 這第五個來到愛爾蘭的族人,他們也看上這個地方,和當時已經住在島上的 Fir Bolg 族打了許多仗,爭奪著誰才是這塊土地真正的主人。Tuatha Dé Danann 不是普通的族群,他們是掌握了醫術、工藝、詩歌等眾多技術的奇妙種族,而 Fir Bolg 族則是善於戰鬥、不折不扣鐵錚錚的勇猛民族,雙方在來來回回的戰役裡各有勝負。在一場決定性的戰役裡,他們雙方都付出具大的代價,流出的血將整個平原染紅,真的是血流成河。最後是 Tuatha Dé Danann 勝出,成功掌握了這片土地…
「你們以為故事就到這裡了嗎?」艾瑪看著榮格和澳福,後兩者搖搖頭,顯然知道她的故事還有下文。
「嗯嗯,事情的確沒有那麼簡單;有一天,愛爾蘭滿是濃霧的北方海岸,傳來一陣陣悶悶的地動聲,原來是從黑暗海底來了一群巨人(Fomorians),他們也想佔有這片土地,他們甚至帶來風暴洪水饑荒與恐懼,想要趕走 Tuatha Dé Danann 族。雖然 Tuatha Dé Danann 擁有智慧與技術,但他們遠非巨人族首領巴羅爾(Balor)的對手,因為,和他對上眼的人會立刻消失,就像是超人克拉克用他的雷射眼消滅壞蛋一樣,只不過克拉克是消滅入侵者,巴羅爾會消滅他看不順眼的人。戰爭局勢一面倒向巨人族,Tuatha Dé Danann 族幾乎要絕望時,辣個男人出現了!」
「哈奴曼(हनुमान्)?魯夫(Luffy)?哥爾.D. 羅傑?紅髮傑克?白鬍子?尼卡(ニカ)?」澳福腦中閃過好幾個名字,但想到剛才艾瑪提到的大地之母,兼之在場的她是唯一的女性,便悻悻閉上嘴;「!!!」
「辣個男人,不…」艾瑪似乎留意到澳福的異樣,只不過故事還沒說完:「…辣個少年名字叫做露(Lugh) ,其實是神族與魔族的混血,剛好是魔王巴洛爾的外孫。他不是王,也不是將軍,但他有著青少年常見的無所畏懼:啥咪攏不驚。

鄭兆村
「在第二次 Tuatha Dé Danann 族與巨人族對決時,戰場上的巴羅爾緩緩張開他的巨眼,似乎要從宿醉中醒來,林中的鳥兒群起飛離、樹林開始顫抖、地面隆隆裂開、烏雲逐漸圍聚, Tuatha Dé Danann 族有人嚇到跌坐地上 ,更多人開始後退…辣個向前行、啥咪攏不驚的少年露,右手高高舉起好大一把槍,彷彿亞洲槍神鄭兆村*化身,在巴羅爾巨眼即將完全張開之際,流星般的槍咻~的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不但精準的射中巴羅爾具有魔力的巨眼,更像費尼斯.蓋吉(Phineas Gage)的遭遇*——被刺穿了腦殼,只不過蓋吉奇蹟似的生存下來,身體倒下揚起陣陣塵土的魔王則是一命嗚呼,地面也停止顫動…巨人族的頭目身亡,其餘的巨人也一哄而散,趕緊退回海底了!」
「呼~這個故事太精彩了;不過,這和大地之母有什麼關係?」榮格聽著故事,渾似忘了剛剛伊底帕斯弒父娶母的概念對他的封印。
「當然故事不是憨人想的那麼簡單;如果這個故事只是打打殺殺的,那就和世界上多數的其他故事沒什麼兩樣了。不是打架就有故事,不是哦~
「啥咪攏不驚的少年露曉得,有一天他會老,有一天他神族與魔族的混血會被排擠、成為其餘人口,他兩邊的族人也不會接納他,讓他失去立足之地,甚至連Tuatha Dé Danann 族人也會因此被這座島排擠。就在露這麼想的時候,遠方的海面出現了點點風帆,伴隨著隨風飄來的模糊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響。是遠方的鼓聲*!
「露回頭望著他們幾乎是疲不能興的族人,又看著越來越清晰的船帆、聽著越來越鮮明的節奏,知道是另外一群人即將登陸愛爾蘭,也說不定會讓他們這族人消失於島上…他向身後唯一悻存的長老詢問,要再拼下去嗎?會成宮嗎?長老搖搖頭,我們還是回到我們原本的地底與風中、把這塊土地交給人們,讓我們成為傳說吧…

Riders of the Sidhe
「『你們放心去吧~』於此同時,在沒有任何召喚的情況下,地面出現三位形貌高雅的女性:艾莉雅(Ériu) 芙歐德拉(Fódla)和班芭 (Banba) ,並且迎向登陸的米列西安人(Milesians):"Is mise Ériu, ingen Delbáeth. Is í Ériu ainm na hÉrenn as mo ainm-sa." (我是艾莉雅,德爾巴斯的女兒。愛爾蘭之名,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
「米列西安人見到三位女神,興不起任何的鬥志,而是水汪汪看著她們,想要了解三位女神的話語;露和他的族人們的身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消失在 Sídhe*,成了後人所謂的妖精、仙靈、隱者之神。米列西安人在和女神協商後,獲得她們的首肯,在愛爾蘭建立王國,成為此地的主人,並且傳承著王位…
「所以我說,人的所做所為是要被大地之母接納的,如果只靠征戰掠奪,必不長久~伊底帕斯之所以和皇后結婚,絕不是『娶寡婦』,而是取得大地之母同意權的儀式;他之所以殺了父親,也不是故意的,而是被執意要搶三岔路口的博愛座的老人挑釁,一時失手才殺了他的…」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沒聽過愛爾蘭故事的榮格,頻頻點頭,似乎買單了艾瑪的說法:「別的不說,希臘故事也是從蓋婭(Gaia)開始的…」
「沒錯!」澳福等到榮格也開始說話了,才跟著搭話;畢竟榮格是艾瑪的配偶,他都亮綠燈開口了,我也好接話了:「我家先祖有本書《紅色樓房的夢》,就是從大地之母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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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麵團接觸(touch),所以你也被感動(touched);見假如榮格45
*Lebor Gabála Érenn
https://en.wikipedia.org/wiki/Lebor_Gab%C3%A1la_%C3%89renn
*【東奧人物】擲出人生的黃金右臂:亞洲標槍紀錄保持人鄭兆村
https://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523/article/11221
*Phineas Gage
https://zh.wikipedia.org/zh-tw/%E8%B2%BB%E5%B0%BC%E6%96%AF%C2%B7%E8%93%8B%E5%90%89
*Eriu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3%89riu
*Aos sí ; Sídh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os_S%C3%AD
*《紅色樓房的夢》 ,見<假如榮格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