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圖書館的二樓角落，靠窗的那張座位，總是空著。
桌面擦得發亮，椅子也穩穩地推在桌下，旁邊擺著一盆永遠長不好的龜背芋——葉片乾黃，像長年曝曬在陰影裡。
陽光從大片窗戶灑下來，明明是圖書館裡光線最好的地方，卻沒有人願意坐。常來的讀者都知道，那裡有主。
坐下去的人，沒多久就會聽見一個貼在耳邊的聲音——
濕熱、低沉、幾乎碰到耳垂：
「這是我的位置。」
有位考公職的男子第一次坐下時，聽見聲音後猛地轉頭，旁邊卻空無一人。
他以為是幻聽，硬撐到閉館，結果回家後耳邊的呼吸聲一直沒有散去。
那聲音偶爾會在夜裡低低笑一聲，直到他第二天再也不敢回圖書館。
還有一名高三女生，抱著書包走進來時，整館只剩那個位置空著。
她坐下不到十分鐘，感覺脖子被一口冷氣包住，接著有人輕輕吹氣——
她被嚇得尖叫跑出去，連筆記本都沒拿。
隔天她回來拿東西，桌面上多了一張便利貼，字跡歪斜：
「下次，不要搶。」
清潔阿姨說，這張桌椅從很多年前就一直擺在那裡。
最早，這裡曾經坐過一位年輕男子，每天固定早上八點到館，晚上十點才走。
某年冬天，他在窗邊趴著睡著，卻再也沒有醒來。
聽說他當時手邊的書，最後一頁還用鉛筆寫了幾個字——「別佔我的位」。
後來，不管換了多少批館員，大家都會默契地留著那個座位，
就算整個圖書館擠得滿滿，也沒人會去碰。
新來的讀者若不信邪，大多只會坐一次。
只是偶爾，還是有人會連著好幾天坐在那裡。
像前陣子那位大學生——
第一天，她聽見耳語；
第二天，她發現桌面出現水漬狀的手印；
第三天，她沒再來過。
那天閉館後，清潔阿姨在那個座位旁發現她的背包，
裡面夾著一張剛洗出來的照片——
照片裡，是那個角落的座位，
而坐在上面的，正是她自己，對著鏡頭微笑，
而她的肩膀上，正伏著一張模糊、幾乎貼上耳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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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圖書館客滿的時候，如果只剩下一個位置，你千萬不要以為你太幸運了，因為你可能會是下一個她。
